许美美的第一次外线求助，注定了她生命当中的某些东西的消失，而另外某些东西正在悄然出现。

“美……还没睡吗？”

“你睡了吗？”

“没有，……想给你打电话，可是上次你说……最近你会很忙。”

“嗯，……是挺忙的。”

“还在加班吗？”

“没有。今天我给自己放假了。今天……”许美美哽咽了一下，赶紧捂住嘴，不敢出声了。

“美？你怎么了……你好像在哭……发生什么事了吗？”

深吸口气，吐出来，笑笑，“嘿，没有……我没事。你怎么又这么晚都没睡啊？又睡不着吗？”

“有点。……不过，现在应该能睡着了。”

“哦……那你是不是困了？要不你睡吧……”

“不用不用，美，再陪我说会儿……再陪我说会儿吧。”

这两个人已经完全忘记是谁打电话找谁的了。

“米皮。”

“什么？”

“你有爱过什么人吗？”

“我不知道算不算是爱……为什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随便问问。”

“美，你呢？你爱过谁吗？”

“爱过。”

“……那……那现在呢？还爱着吗？”

许美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还爱着吗……她忽然不敢回答。

她不敢回答自己。

“美，你是不是……是不是为你爱的那个人伤心了？”

是吗？是为他伤心吗？可是，她有什么资格呢……

“美，你怎么不说话？”

对于那个人……似乎说什么都是错的……现在……

“美？你还在吗？”

许美美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我在。”

那边传来如释重负地喘了口长气，似乎是思量了一下，迟疑地问：“你一定很爱他吧？”

“爱。”许美美干脆地回答，却又追了一句，“却也不爱。”想了想，忽然笑了，抹了抹脸上的泪，“或者说，是不够爱。……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对不可能的事情抱有幻想，只是，最近出了些事，让我很担心他……”

“你挂念他。”是肯定句。

“是，”许美美承认，“我挂念他。但也仅此而已。”说完，叹口气，“我这个人不喜欢暧昧不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喜欢秣陵两可。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刻意地说服自己那是你的哥哥，你是他的妹妹。”

“那他爱你吗？”

许美美微微一笑，“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

“因为他要娶别人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伤心？”

“那倒不是。”

“那是为什么？”

许美美抿抿嘴，“他要娶的人，是我的好朋友，说真心话，刚一知道的时候，是很震惊也很……失落，可同时，却又有些高兴。他比我大三岁，也是时候考虑成家问题了。那天我心疼了一夜，早上一睁眼，忽然间觉得，这样很好啊，这样我又多了个嫂子，这嫂子不是别人，她就是我的好姐妹……这样多好……这样，我还是一样可以像个妹妹一样地赖在他身后……这不就是我一开始要的要的结果吗？这样就很好！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今天，有个小姑娘因为一个可笑的莫须有的罪名跑到我们杂志社指责我抢了她的未婚夫。”

“是你的那个朋友？”

“不是，我以前从未见过这姑娘，长得很漂亮，还是副市长的千金。”

“那她是……”

“这是个误会。可就是这个误会忽然让我意识到……有些事是我必须要避讳的，我懂，可是还有一些事，是我避无可避的。我和他之间十多年的交情，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朋友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未婚妻怎么可能不知道？同是女人，这不是一句无所谓就真的能够包容得了的。更何况，她也是我的姐妹啊……我怎么忍心伤害她？可现在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恐怕，我也已经成了长在别人心里的一根刺……”

“美，别瞎说，不会那么严重的。她不是你朋友吗？”

“就是因为她是我朋友……”

“既然是你的朋友，就一定会了解你的为人，不会……”

“米皮，爱情是世间最自私的东西，越是深刻越不能与人分享！哪怕只是怀念和回忆，也一样可以伤人。从他和别人订婚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我们之间的距离彻底或者不得不拉开了。这是应该的。怕只怕……到最后，我们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为什么？”

“爱过的人做朋友，无非是因为舍不得，我不能因为这份舍不得去伤害我的另一个朋友。”

“那你呢？显然，最先被伤害的明明是你自己啊……”

许美美仰头微笑，叹口气，“啊……或许，这就是我的报应。谁让我以珍惜的名义把人家推到爱情的门外？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谁伤害我，是我自己伤害我自己。是我自己活该。”

“喂？米皮？”

“……我在。”

“怎么不说话？”

“美，你为别人想太多了。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

“为自己？”呵呵……“我这就是为自己想啊……他们都是我在乎的人，伤了哪一个我都会难过。倒不如，许美美自己想开些，知趣点，该退多远退多远，这样就能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不是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