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这几天心情不好,尤其在接到板二那个神叨叨的电话时。
板二爷自称门面宽路子野,说认识一巨牛逼的大仙儿,“哎,两口子按他给挑的那时辰结婚,婚后百分百都生儿子。”
百岁不屑,“那回头都哪娶媳妇儿去?计生委的没给丫灭了?”
板二大笑,“瞧您这心操的!说真的大亮给日子定了没有,哪天喝喜酒,我这儿好提前准备份子啊。”
百岁说:“份子即刻送来,酒就拉倒吧,戒了。”
不顾板二的追问,手机扔进被窝里,自己横躺在上,仰望天花板发呆。
冰蓝色灯光,照着六棱晶体颗颗交相辉映,仿佛繁星缀耀在墙壁上。
葛棠说他卧室这个灯不正经。
怎么就不正经了?百岁站起来,踮着脚,伸手拨弄吊灯周边的水晶串子。这是满屋子最柔和的物什了,为什么说它不正经?
脚底下一波接一波的震动,打断了不甘心的猜癔。铃声自蚕丝被下传来,呜咽一般细碎。
百岁使脚挑开了被子,双脚并拢夹住手机,起跳,想用带球的技巧把手机抛起来。不料床太软,一脚踩下去的力道几乎泄不到头,半点反弹也没借到,刷地冒了身汗,绊倒在床上。
低咒着抓过手机,看也不看地接起来。
不算清脆的女声,“喂,你干嘛呢?”
百岁直觉地摒息答道:“啥也没干啊……”
话没落,听筒里传来笑声。
百岁这才察觉不对,一看屏幕,原来是葛萱。
她们姐妹俩的声线相似,乍听还是很容易混的,但笑声就明显不同了。
葛萱笑得很有感染力,哈哈嘿嘿的,明明没什么可乐,别人只听她一笑,也不知不觉跟着笑了。
葛棠却总像在冷笑。很短很轻地哼哼两声,听了就感觉这笑得好不彻底。
好像只有在江齐楚面前,她笑得才天真可爱点儿。
所以百岁曾一度认为葛棠喜欢江齐楚,喜欢她亲姐姐的男人,由此断定这妞心术相当不正。
百岁自己就心术不正,最讨厌跟自己一样的人了,同族相憎嘛。
回过头想想,第一次为自己的想法深感不耻,真是好大一条乌龙。他都不敢跟葛棠提起这事儿……
“喂喂,百岁儿,能听见吗?”葛萱催他应声。
百岁回过神,不大耐烦地,“说事儿。”
葛萱向来不懂眼色,何况这会儿也看不见,兴致勃勃叫他来家吃鹅头。
百岁气呼呼道:“不吃,刚宰完人,戒斋。”
葛萱咂着嘴,“你最爱吃的那家,我排了一个多小时买的。”
百岁咽咽口水,“你吃完再说,要不就说完再吃。”
“哈哈,太辣,停不下来,越吃越想吃……”声音猛地提高,“小棠你去哪儿?一会儿百岁过来,你等他一起回呗。”
百岁哼道:“合着抓我过去当司机。”
葛萱老实承认,“江楚今天限号。你最近没在北京吗,怎么待这么老实?也不说来打麻将,我们仨人只能斗地主。”
百岁建议,“赶紧生,生出来就够局儿了。”
葛萱失笑,“少扯。明天过来玩吧,小棠把钱输光了,答应明天给我们做好吃的,让你沾沾口福。”
百岁咦了一声,纳闷葛棠居然能输到那么惨,嘴上只是说:“她明天又不上班,今晚儿还折腾回去干什么?”
葛萱压低声音,“这你都不知道,有约会呗。”
百岁沉着脸,“谁约的谁去接。”
葛萱批评他,“你咋这么不懂团结友爱,她不是你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