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诺对于猴子的豁达并不感到意外,干这一行的人心里面多数都是有觉悟的,谈不上对错,但穷人命穷人赌,大致就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又往雨林深处摸索了一段路,直到找到一个勉强还算不错的山洞夹缝后,才扔掉了继续往前的想法。
到了这个位置,已经超出了叶一诺心中预估的心理学搜索范围了,倘若那群警察真的不惜追到这片区域,那他对于坎尖在丰沙里地位的判断就全盘皆输了。
赌,还是得赌。
人生在世,无非就是这个字,万变不离其宗。
随着猴子的呼噜声响起,叶一诺也感到阵阵困意袭来,但他并未着急入睡,而是抬起头,望向那些拼了命往上长的树木,它们的树冠完全伸展,向四面不断延伸,交横错杂,从而借此获取更多的阳光,令自己的更好。
而那些没能如愿以偿攀上顶峰,甚至被几颗大树积压,在中间的树木,似乎只有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枯萎死亡,成为其它树木的养分这一条路。
除此之外,那些攀附在树上的藤蔓,也在费力地从树干中剥夺营养,汲取并不属于自己的养分。
至于最底层的灌木丛,也在仰着头,拼命地争夺透过冠状树木洒下来的水珠露液。
为了活下去而活,这就是生命的意义。
只有当你真正能够随意活着了,才有力气去抵抗那些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自己的苦难。
……
虽说热带雨林里到处都是一个不慎就会害人性命的毒虫“陷阱”,但叶一诺二人的运气并不差,一夜过后除了身上的衣服都被岩壁上的露水所浸湿之外,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特殊生物的打搅。再加上叶一诺的视力和感知并不会因为黑夜所减弱,所以但凡有一些风吹草动,他都能及时醒过来加以应对。
这正是因为曾经的“寅时恐惧症”发作时的煎熬让他造就了这种本领,在黑暗里拼了命地忍受着无边的痛苦,身体机能总会不自觉地提升到最好的状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两人在山洞里待了一整个白天,为了避免无聊,叶一诺找了两块尖锐的石头,在岩壁上画起了一些猴子压根看不懂的思维导图,几乎每过半个小时,他都会在原地端坐一段时间。
猴子觉得无聊,干脆摘了几片树叶,在四周的阴沟里弄了几只蚂蟥,看着他们自相残杀,脸上还时不时泛起病态的笑容,俨然一副自娱自乐的样子。
叶一诺偶然间看了一眼,觉得这家伙兴许脑子有点问题,对蚂蟥记仇的人真是罕见到了姥姥家。
撑过数个枯燥无聊的小时后,头顶的太阳又一次下山,雨林再度被黑夜所笼罩,浓重的湿气充斥着空气。
这期间,果然如同叶一诺所猜想的那样,没有任何搜索人员深到这片区域,甚至连一些足以称得上是风吹草动的动静都没有出现。
这让猴子悬着的心放松了下来。
但很快,叶一诺就告诉他,可以开始往回走了。
雨林的面积贯连着老挝北境的大部分区域,一天一夜的时间足以让一切的移动痕迹消失。
但是叶一诺并不着急,他知道那些警察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放弃,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给上级领导或者丰沙里的人民看,他们势必也会装出一副辛苦搜索的样子。
一名重要的正治人物被杀害,向来只对于那些位级不低的官有所影响,对于那些位于底层的“劳动者”来说,他们多数只会在意钱给的够不够,如果够,便卖力做事,如果不够,干脆就敷衍了事,这是千百年都不变的道理。坎尖省长在家中被枪杀一事,本就是一件匪夷所思到了极点且出人意料的突发事件,丰沙里的正府相当于短期内失去了领头人,这对于那些虎视眈眈盯着这块土地和那个位置的人来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
一旦杀人案跟政-治斗争搭上关系,凶手是谁就已经不重要了。
望不着边际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叶一诺和猴子二人猫着腰在草垛中不断穿梭,就像两头灵巧的黑猫一般四处窜着。
猴子问叶一诺这是要往回走多少距离,后者只说看运气,如果运气好能碰上进山搜索的警察,那就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果运气不好,只能由猴子自己去河边当诱饵,钓人进林子里办事了。
雨林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腥臭腐烂味,这是热带雨林所特有的气味,行走而过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树叶,这些树叶长年累月的堆积下来,逐渐腐烂后与泥土融为了一体,再加上时不时被雨水渗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