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她听到了一声很缥缈的轻笑。
是他!
他在里面!
“喂!”她把脸蛋贴向金属盒子,“放开我的手!”
她感觉到他的形状在发生改变。
好像……好像是另一只手,和她手指紧扣。
依兰的心脏‘怦怦’跳动,她动了动手指,感觉到他的形状也在发生细微的改变,总之就是不让她逃跑。
这种感觉好奇怪。
仿佛有一股股细小的电流在手指上面蹿动,指尖麻麻痒痒的,心尖也像是被一片羽毛轻轻地挠。
她摁下心里面怪异的感觉,冲着金属盒子说:“你就这么迷恋我的小手吗!抓住就不放!”
话音还没有落下,冻在手上的‘冰块’忽然就散掉了。散得飞快,好像嫌弃到不行。
依兰偷偷一笑,摸黑在盒子里面又捞了一把。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冰冷的,像浓雾。
噢,这个家伙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形态!
她没有把手抽回来,而是轻轻缓缓地在盒子里游来游去。
距离天黑还早,她想和他说说话。
“这座城市太挤了,人挤着人,路都走不动,你一定不会喜欢。今天吃了冷面,非常好吃。维纳尔被外面那个绑着朝天辫的女孩看上了,我成功混到了落脚的地方。”
噢,说了一堆废话。她不禁有一点脸红,觉得自己很像絮叨的妮可。
“我去休息了,替你保存体力。”
她收手的时候,感觉到中指的指尖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就像……另一根不舍的手指。
她的心弦猛地一颤,脑海深处忽然传出了一股非常玄奥的震荡,迅速通过她的手指,猛地触击在他的本体上!
“嘤――”依兰的双耳同时耳鸣,就像一根尖锐锋利的线切割进了脑海,恐怖的反震力道从指尖传了回来,是……是一个非常非常强大的封印,她碰到它了!
眼前冒起白光,无数交叠的画面和声音扑进她的脑海,依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就像一只被瞬间吹大的气球,里面塞满了数不清的针,它快要爆炸了!
她惨叫一声,摔下了简易小床。
身体即将落地的一瞬间,黑雾从金属盒里面涌出来,化成人形接住了她。
“你又在搞什么鬼……”
他的声音蓦然停住。
他发现怀中的女孩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眼睛紧紧闭着,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面飞快地胡乱转动。眉头紧皱,睫毛颤抖,嘴里憋出细细的呜咽。
他搂住她的身体,盯着她,浑身逸散出暴戾的黑气。
“痛……”她含糊不清地说。
他暴躁地把她整个团在怀里,分出一缕雾气顺着她的嘴巴潜进了她的身体,检查她的内脏是否出了问题。
没有。
她的身体健康得像一只小牛犊。
她可怜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
他非常烦躁地盯着她。
人类,确实太脆弱了,随时都有可能突然地、毫无缘由地死去。
如果她死了……
他的身体好像被无数冰针扎了一下,又冷又疼。
他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必须得到她的献祭,这样她才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不,不对,应该说,这样才能保证他要用的这个身体不出任何问题。
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他可以把神格分一半给她,帮助她成为半神。
他盯着她,幽黑的眼睛里流淌着浓浓的占有欲。
依兰缓了一会儿,脑海里的涨痛终于逐渐消失了。她试探着睁开眼睛,发现他盯着她,眼神令她心惊又心悸。
“把你的身体和灵魂都交给我。”他面无表情地说。
依兰的小心脏差点没承受住这样的刺激――他还真去学了那个?
她缓了缓,小心翼翼地说:“拜托,别在不合适的时间和地点求欢啊。”
“什么?”他皱了下眉。
依兰抓住他的斗篷,把绵软的身躯整个贴在了他的身上,为了照顾他骄傲的神之自尊心,她没有直接说正事,而是很委婉地对他说:“我们都说好了要结婚了,当然会做那样的事情啊,但是现在明显不合适。”
她偷眼瞥了他一下,见他的眉头皱得更紧,心一横,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后颈,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
他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瞪着她,整个神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她偷亲了他一口,然后又缩回了他的怀里。
“你的身体里面的封印是怎么回事?”依兰问。
“什么?”他完全没有回过神。
依兰皱起眉头:“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的身体里面有封印,我不小心碰到它,受到了反噬。”
“怎么可能。”他扯下了唇角,“谁有本事把封印下到我的神格里面。”
“可是我刚刚碰到它了!”依兰紧张地攥着他的斗篷,“我非常确定!它很强大,我如果再和它对抗一会儿,意志肯定会全线崩溃。”
他盯了她一会儿,缓缓开口:“是什么东西?”
依兰摇了摇头:“说不清,就像一万只苍蝇、鸭子和母牛发出的声音同时轰进我的脑袋……”
他:“……”
“那你怎么知道它是封印。”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心。
他记得很清楚,这个东西曾经说漏了嘴,她说用尾巴戳他是制止他犯傻。他现在就是如法炮制,戳她这颗犯傻的脑袋。
依兰想了一会儿:“直觉。”
他挑了挑眉:“你接触过任何封印吗?”
依兰老实地摇了摇头。
“直觉源于经验。”他摁住她的脑门,“以后别去人堆里乱蹿。”
依兰:“……”
想一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密密麻麻的交叠画面、嘤嘤嗡嗡的乱流合声,确实是很像白天在人潮里面推挤的经历啊。所以她是挤出病来了吗?
“但你还是要当心些。”她不太放心地说。
“傻子,”他把她平放在简易小床上,闲闲懒懒地侧躺在她身边,手指卷着她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说,“你以为我的神格是菜市场吗?谁都伸得了手。”
依兰果断用上了激将法:“是吗?我不太相信啊,除非你给我看看你的神格!”
他根本不上当:“做梦去吧!”
依兰郁闷地把背对着他。
他盯了她一会儿,好笑地勾起唇角。
神格里面怎么可能有封印。
他懒洋洋地检查了一遍。
绝对没有任何异样。
天黑了。
依兰小毛线蹲在他的胸口,看着他利落地翻上了矮屋屋顶,顺着三角或者是长方形的房顶疾速移动。
拥挤不堪的街道和宽敞平坦的房顶,就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很挤吗?”这个家伙毫不留情地嘲讽她,“这就是你所谓的寸步难行?”
依兰:“……”我是一只听不见声音的毛球球。
很快,他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天黑后的易渡桥依旧人潮拥堵,但这里却有一大片空旷宽敞的场地,一圈火红的雪樱环绕着巨大的广场,广场正中斜斜地修建了四条很长的台阶,它们都通往一处高台,像在拱卫着它一样。
即便被雪覆盖,还是能隐约看出整个高台都纹满了很有北冰国特色的图案。火红、浓绿,冰中之花。
“在那里。”魔神蹲在一间房屋的屋顶,语气平淡地说。
依兰小毛线激动地探出了脑袋:“你的身体?感应到了?”
“是。”
“那还等什么!”她激动地蹦了起来。
“这是北冰国的祭坛圣地,防备森严。”他闲闲地从屋顶上捧起一些新雪,搓了一只硬梆梆的大雪球。
“你怎么知道?”依兰奇怪地问,“你不是也没有来过这里吗?”
“呵,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只知道躺在盒子里面睡大觉吗?”
“呼――”他手中的雪球砸向广场正中。
依兰吃惊地看到,无数身穿白色衣服的武士从雪地里冒了出来,令人眼花缭乱的回旋镖疾射向那只雪球,把它斩成了细碎的小雪粒。
依兰:“嘶……”
“靠近祭坛只会更多。”他一边说,一边疾速后退离开了屋顶,像一道无声的影子。
他撤到了对面屋檐下。
很快,依兰就看到几个白衣武士跳到了他刚才的位置,把周围都检查了一遍。
依兰绷着尾巴,望向高高的台阶:“噢!该不会每级台阶都藏着一个人吧?”
“不排除这种可能。”
依兰皱起了眼睛:“我先去探一探!”
依兰小毛线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小雪球,顺着广场边缘悄悄地滚了进去。
‘风!’
一阵狂风刮过,把藏在雪地里面的武士一个个暴露出来,他们看起来有一点尴尬,对视一下,不动声色地拢过积雪来盖住自己。
依兰小毛线趁机匍匐前进。
裹了积雪的身体滑溜溜的,在雪地里噌噌地穿行。
她掀了几阵风之后,顺利来到了祭坛的斜台阶下方。
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很不好。
就连乌玛丝那间藏了瘟疫领主的地下室,都没有给她带来这么糟糕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