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屋里。
林苑比想象中平静,她捡起报纸,笑了声:“如您所见,我进娱乐圈了,职业是歌手。”
当歌手是她的梦想,站在舞台上和妈妈一样唱歌,是她自小就想实现的愿望。
她捍卫自己做梦的权利。
带着面具,隐瞒出道的事,已经是一种让步了。
她还要让到什么程度?
“歌手?你还敢说!谁让你去当歌手了?你以为当歌手了不起是吗?是爸爸养不起你?需要你跑娱乐圈赚钱去?”
林苑的笑不达眼底,声音也低了几分:
“爸,我喜欢唱歌,所以我进娱乐圈参加歌唱比赛,追求梦想,当歌手是我凭实力取得的成就,这些年,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里我没有闲着,没有混吃等死,我一直在努力学唱歌,努力学跳舞,努力想要站在舞台上,看到一个更为完美的我,这有错吗?为什么你要用如此不在乎的语气,来评价我的职业我的梦想?”
“你还敢说?你忘了你妈是怎么死的的?”
“不要提我妈!”眼里渐渐模糊了视线,林苑几乎是歇斯底里一般,喊道:“我妈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比我更清楚,娱乐圈怎么了?是娱乐圈害死的她吗?你我都知道,不是!我妈的死跟娱乐圈没有一点关系,要不是你,她怎么会死在我面前?”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这些年看似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的不满和抱怨,一股脑发泄出来。
林苑视线模糊,自嘲的笑了一声:
“别跟我说那些事跟你无关,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妈临死前把所有事都告诉我了,要不是你让她失望,让她对人生和爱情充满怀疑,她怎么也不可能走到那一步,我妈到死都没有后悔过进入娱乐圈,后悔过拿起话筒唱歌给别人听,我妈妈都没有质疑过的事,你凭什么要质疑?”
林苑看向林家河,林家河眼中有许多情绪,痛苦的,挣扎的,后悔的,伤心的,自责的……然而林苑都不是很在意,她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让她许久喘不过气来。这是她最喜欢的,对她最好的爸爸,但也是这个人一步步把她妈妈推向深渊。
那些从来不说的话,不代表不想说。
那些从来不提的人,不代表被忘记。
许久后,林苑的眼泪已经干了,她和林家河相对无语。
就好像忽然回到了母亲死的那一天,他们坐在医院的凳子上,也是这样,哭到极致,平静下来,想到和母亲有关的过去,又一次哭到失声。
比起父女关系,他们更大的牵连在于,她和父亲一样,都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林家河像是被锤的老牛,情绪剥离,那些风光的骄傲的一面全部被抛去,变成一个落寞失忆的普通男人。林苑不忍看他这样,哪怕对他一直抱着恨意,可那恨也不是纯粹的,他爱她她是知道的,他把所有家产都留给她,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哪里有好吃的第一时间带她去,他虽然娶了别人,却从未进过对方的房间,这个男人这些年一直在惩罚自己,她是知道的。
自然是不忍心的。
许久后,林家河才用干涸的声音开口:“你母亲都告诉你了?她临死之前都告诉你了?当初你说你说她没有任何遗言,那都是骗我的?”
林苑不想再多说,或许十多年前她会愿意用那些话去讽刺他怨恨他,但过了这么多年,她那些情绪都淡了,其实他要是不提,不刺激她某根神经,她是绝不可能跟他提母亲。
大家都知道,那个话题是禁忌。
之所以是禁忌,不是因为怕伤心,是怕戳痛自己。
林苑出门时,和苏敏撞个正着,对方眼里含泪,“林苑……”
她绝没想到林苑竟然什么都知道。
林苑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传来林想的疑惑声:“妈,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妈妈不是自杀死的吗?”
林苑刚走不远就碰到了齐修远,她怀疑自己看错了,怎么想见他时他就出现了呢?
难不成老公是机器猫吗?
她冲上去,抱住他,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味道,林苑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蔻肖给我打了电话。”齐修远温声说完,又问:“和岳父吵架了?”
“不许叫岳父!也不许入赘!我生气了,以后我们都不回去找他,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
“本来就没打算入赘。”
“啊?”林苑嘴唇微张。
“缓兵之计而已。”
林苑出来时怕被狗仔拍到,便戴了口罩,加上哭的厉害,出来后便一直把口罩带着,刚才说话时,声音有点闷,齐修远额头贴在她额头上,将她口罩摘下,低声道:
“反正老婆都被我拐跑了,岳父不同意也没办法。”
没想到老公还挺奸诈的,当初的老实人哪去了?
林苑唇角微勾:“那让孩子跟我姓也是假的咯?白感动了。”
“那是真的,你生的娃,你想让她跟谁姓就跟谁姓。”
林苑在他怀里蹭了蹭,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其实和林家河的争吵没有她想象中那般激烈,可能是年纪大了,吵架都吵不起来了,但不代表那份伤心会少。
“我还没带你去看过我妈妈吧?你想不想听听她的事。”
齐修远微顿,“你想说,我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