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眠家距离月老庙不远,从巷子走过去,尽头一户人家便是秦眠家。
站在泛着岁月印记的黑色木门,温喻千脚步顿住,她是第一次来秦眠家里,却没想到,秦眠并没有陪在她身边,而是商珩陪着她。
敲门之前,商珩看似随意的将小姑娘的手指握住,黑色的大衣袖口内,两人手指紧紧相握。
温喻千平静了一会儿,才看向商珩。
商珩了然,抬起空出来的一只手,指骨扣着门板上方的铜环,敲响了大门。
未免商珩担心自己,温喻千脸上扬起了一个怀念的笑容:“没想到眠眠那么活泼的一个人,居然出身于这种大户人家。”
“如果是古代,她应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吧。”
想到秦眠平时的行事作风,完全没有如这个小镇一般的古风古韵,便是长相,也是明艳动人那一挂的,跟小家碧玉的秀美完全不搭边。
都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眠眠倒是变异了。
想到秦眠,温喻千漆黑的瞳仁闪过一抹思念。
感觉才很短时间没见面,可一想到她如今已经在千里之外的国外,温喻千心里便受不住。
秦眠父亲不在,家中只有秦妈妈一人。
看到温喻千之后,她脸上和蔼:“你就是喻千吧,总是听眠眠提过你,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温喻千进门后,先是惊讶了一下。
没想到整个客厅居然挂着可以称之为艺术作品的刺绣作品。
“伯母您好,我是温喻千,是秦眠的好朋友。”温喻千立刻伸出手握住了秦妈妈的手。
她的手指关节比正常人的要粗糙一些,覆上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大概是常年用针的缘故。
没有寒暄太久,大概是看得出来温喻千他们的不自在,秦妈妈也不是那种喜欢寒暄的人,便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从房间内拿出来,交给温喻千:“这是眠眠留给你的。”
温喻千看着长相跟秦眠很像的秦妈妈,虽然年纪大了,但依旧风韵犹存,尤其是穿着一身简约秀美的旗袍,有那么一刹那,她仿佛看到了二三十年后的秦眠。
“谢谢您。”
温喻千抱紧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朝着秦妈妈弯腰。
看秦妈妈的样子,温喻千便知道,她应该是不曾知晓秦眠的事情的。
这么温柔的母亲,才能养出秦眠那样活泼开朗讨人喜欢的性子吧。
秦妈妈温婉一笑:“你这孩子,真懂礼貌,眠眠真该向你学习。”
“秦眠很好,特别好。”温喻千十分认真的看着秦妈妈的眼睛说,“她很优秀的。”
不需要向任何人学习,她就是她。
从秦眠家里出来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温喻千没有待太久,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会被秦妈妈发现。
月老庙内的大槐树下。
温喻千仰头看着红绸飘摇的槐树,眼睛亮了一下:“这里好多人许愿啊,真的有用吗?”
大多数红色绸布都是两条系在一起的,有一对大概是没有系紧,被吹到了槐树下面简朴的围栏顶部。温喻千弯腰捡起来那有点褪色的红绸,上面用马克笔写的愿望。
【祈求月老保佑我和向元长长久久,白首不离。言h留】
【希望言h的愿望可以实现,向元】
两个人的字迹明显不一样,但是温喻千却从里面看到了真真切切的爱意,她晃了晃手中这两条红绸,问身侧男人:“你说,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吗?”
红绸已经褪色,估计有年份了。
商珩接过温喻千手里的那两个红绸,扫了一眼,便顿住了。
语调低越平和:“或许。”
“那你帮他们挂上去吧。”温喻千本来因为秦眠还有些泛红的眼眶,此时眼眸弯弯,指着旁边的树杈。
商珩思索几秒,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没什么分量的石块,将两个红绸系到了石块上,而后往树杈上一丢。
顺着那红色的弧度,温喻千看到它们稳稳地重新挂在了树枝上。
风一吹,轻轻飘着,但是很稳,如果没有狂风暴雨的话,应该不会再被吹下来。
她若有所思:“你说其他人的怎么都没有刮下来,偏偏就这两个人的掉下来了?”
“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风大雨的天气,上次你说过的外婆们的遭遇,估计几十年都难得遇上一次。”
“难道他们感情不顺利?”
不得不说,女人的脑洞就是很大,只是被风吹下来而已,便能联想到这么多。
商珩十分佩服自家太太的联想能力:“你若是想知道他们,让褚谦去调查一下。”
虽然可能如大海捞针一样麻烦,但……褚谦不就得做这种麻烦的事情吗,如果事情太简单了,他的实力发挥不出来。
“算了。”温喻千主动握住商珩的手,跟他一块走向槐树旁边的那一口被围起来的井。
井旁边有一块平坦的石碑,只有略略倾斜的面上写了‘燕井’二字。
甚至没有任何标记,也没有任何的来历。
唯独旁边竖起后人解释,这井已经有一千年的历史,比这个古镇岁月还要悠久。
至于水井旁边的槐树,自发现水井后便也存在了,大概也有一千年的历史。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往槐树上扔红绸的原因。
在月老庙经受香火这么多年,这槐树肯定也沾染上了几分月老的牵红线的本事吧。
大概第一个扔红绸的人是这么想的,后来便越来越多。
临走之前,商珩以为小姑娘都喜欢这种东西,便问:“想要也写一个吗?”
却没想到,他家这个小姑娘,居然摇头:“不想用这个束缚你和我,如果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
没等温喻千说完。
下一秒。
她的手腕蓦地被攥住,男人薄唇倏然俯下,在她红唇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商珩的亲吻向来是温柔的,缱绻的,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般,如此凶狠的,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温喻千心口窒息时,脑子却无比的清醒,她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
但是商珩反应这么大,也是她意想不到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温喻千脑子懵懵的,直到感觉心脏快要因为窒息而炸裂的时候,男人终于略略移开了她的唇瓣。
因为摩擦而生热的唇瓣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滑至她小巧的下巴。
“以后不准说分手的话。”
大概是因为亲吻的缘故,男人嗓音染着几分磁性的沙哑,与他的气息一般,危险且具有侵略性。
温喻千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声音,她红唇微微张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许久,才冒出来一句话:“我没说分手。”
她那是分手的意思吗?
她明明就是提醒他的意思。
商珩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两侧,指尖插入乌黑顺滑的发丝之间,大拇指连同虎口轻轻抚着小姑娘两颊处细腻的皮肤,摩挲了几下,淡淡道:“不在一起等于分手。”
“商太太,我们是娃娃亲,月老见证过的,所以你如果要分手,以后就没有姻缘了。”
温喻千听着男人温淡透着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红唇抽了一下,十分无语:“……”
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用这么幼稚的威胁,而且幼稚也就算了,还特别凶残的幼稚。
想到刚才那个吻,温喻千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小嘴:“肯定破皮了,我感觉疼。”
“疼点让你长记性。”商珩眸光落在她红得不正常的下唇,果然薄薄的唇瓣皮肤,此时红肿一片,还有血丝溢出来。
话虽然说的凉淡,但商珩还是拿出她包里带的柔软湿巾,轻轻给她擦了擦。
“回头涂点药膏。”商珩擦完之后,便牵着她的手,往外面走去。
既然她不想求红线,那就不求。
温喻千被他牵住之后,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那棵槐树一眼,那丝丝缕缕的红绸随风晃动。
“等一下!”
温喻千突然握紧了商珩的手指,拉着他停了下来。
“嗯?”
商珩垂眸,静静的看着她一系列动作。
却见温喻千挣开他的手指后,迅速跑到不远处的庙里,要了两根红绸与两只笔,然后气喘吁吁地跑回到商珩面前。
“写吧。”
“不是不相信吗?”
商珩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姑娘扶着自己手臂,正在平复呼吸的模样,光洁白皙的额头上,因为在阳光下来回跑了这么快,已经隐约染上细密的汗珠。
“都说了不是不信,也不是想要分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敏感。”温喻千没好气的白了商珩一眼,然后握着自己那一分哒哒哒跑到距离商珩三米处的地方,“我在这里写,你在那边写,不许偷看。”
她之前不准备写这些东西的本意是,想到那被风吹下来的红绸,担心如果他们的红绸也被风吹下来,那会不会也影响到他们之间的红线呢。
毕竟,不会所有人都那么幸运,会遇上将他们的红绸重新挂上去的人。
可临走之前。
温喻千突然看到了那刚才被商珩重新扔上去的,牢牢地挂在树上的红绸,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反而很浪漫。
大不了他们每年都过来一次,看看他们的红绸有没有被吹下去。
商珩写了几个字后,便将比收了起来,看向不远处的小姑娘。
小姑娘只留下一个侧脸对着他,此时红唇弯弯,眼眸也弯弯,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商珩无声无息的走到温喻千身后,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轻而易举的看到小姑娘手里写的红绸上。
七个清秀有力的大字:【希望他也喜欢我】
商珩深邃如墨的眼眸陡然滑过一抹暗芒。
他蓦地从身后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啊!”
温喻千猝不及防,笔都甩到了地上,她惊呼一声:“商珩,你干嘛!!!”
幸好这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并没有其他人,不然光是温喻千这一声惊呼,就能把人全都吸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