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林就把椅子搬了过来,让她坐下。
傅莹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傅林给她按了按肩膀,说:“你不要老这么说,我是自愿的,要钓季寒柏,也是我主动提的,你能把我养大,我就很感激你了,在我心里,你跟我亲妈是一样的,没有你,我早不知道哪儿去了。”
傅莹微微歪着头,被他按的微微晃动,说:“反正呢,我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咱们这样的人,光靠努力是没办法从这泥坑里爬出来了。如果有机会跳出来,能抓得住季寒柏,你就抓住,不说帮家里多少,起码你以后不用像我这样子,到了这个年纪,还活的这么失败。有钱人的生活,真的滋润着呢。如果你真的和季寒柏修成正果,我也绝不会让他们家知道我的存在,绝不会影响到你,你能给我点零花钱,就算是孝顺了。不过话说回来,季明那个王八蛋,恐怕早就不记得我了。”
她说着就叹了一口气。
回家一趟,心太累了,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傅莹,贫困县飞出来的金凤凰,十八岁专科毕业以后来到大城市,想要靠自己的一双手,给家里带来好生活。
她长的漂亮,年纪又轻,第一次遇到职场性骚扰,直接就踹了对方,还把对方踹伤了,赔了医药费。她是夜深了还躲在被窝里看言情的人,期待的是一场纯粹美丽的爱情,任何亵渎她这种幻想的,当然都该打!
第一次谈恋爱,对方和她一样也是个打工仔,她现在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样子了,只记得对方每天早晨跑到她住的楼下给他送包子。
那家包子铺她都还记得,叫“李家汤包”,特好吃。
后来呢。
后来她爸爸瘫痪了,急需要一笔钱,那时候有个有钱的经理在追她,她痛苦了好一段时间,最后和初恋分手了,做了经理的女朋友。
新鞋子没沾泥,走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沾了泥,慢慢就不在乎了。
经理的老婆打上门,她才知道经理是有老婆的。经理看着两个女人扯头花,自己在旁边抽着烟。
人心怎么坏呢,骗她,昨天还跟她甜言蜜语,今天就面目可憎,为了挽回婚姻,说是她勾引他。
不过她也不算亏,再不是那个纯情无知的小姑娘。被辞退以后自己创业,从摆小摊卖煎饼开始,别看经常被城管撵着跑,却因此练就了她能说会道的本领,懂得了怎么样利用自己女人的优势,在这样的大城市生存下去。那渣男经理偷偷来找她,她拎着菜刀,追了他两里地。
再后来,她生意越做越好,有了积蓄以后,盘了个店面,二十六岁给家里买了房。
二十七岁一无所有,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的房子也没了,害的弟弟也辍了学,要债的跑到她老家去闹,吓跑了弟媳妇。
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年轻的身体了。昏天暗地地干,不怕苦不怕脏,可就是再也爬不起来,怎么爬都爬不起来,赚的钱还不够还利息的,怎么办呢。她真是很努力地试过了,累的生了病,一个人躺在医院的过道里,身上冷的很。老母亲打电话过来,小心翼翼地要房租和医药费。
老母亲的小心翼翼刺痛了她,她才知道,有时候人掉入泥淖里了,你怎么挣扎都出不来,就是爬不起来,你要么等着死,要么找人拉你一把。
她洗干净自己还算年轻的身体,安慰自己傍大款并不是做鸡。
新鞋子没沾泥,走路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沾了泥,慢慢就不在乎了。时间久了,都忘记了自己刚来大都市的那一年,偷偷躲在被窝里看言情,小鹿乱撞地等她的初恋在窗外喊她的名字。
“睡着了?”
傅林的话将她从睡梦中拉了回来,她睁开眼睛,说:“太累了。”
她说着就打了个哈欠,眼角有点湿润,揉了下眼睛,说:“我去洗澡睡觉了,这两天都没合眼。”
她话刚说完,包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走去客厅接了,傅林听见她嗔笑着说:“催催催,你个催死鬼,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家……”
傅林就关上了房门,将她的声音隔断在外面。
见着了傅莹,他心里头的那点对于过去青春的伤感一溜烟全都没了,浑身只剩下斗志。
伤感是闲人的权利,他可没有。
他拿起手机来,给季寒柏发了个信息,问:“到家了么?”
季寒柏回他回的很快,说:“还在路上。”
“开车就不要看手机了。回到家再聊。”
发完信息以后,他就把手机放到一边,自己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呆。
季寒柏到现在还没有表露他有钱人的身份,他是什么意思,又是什么打算?
有钱人防备心太重么?怕遇到他这样奔着钱去的心机婊?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担心,因为季寒柏很喜欢他,他感受的出来。
看季寒柏这沙雕的性子,将来给他花钱,应该也会很大方。
傅林有点兴奋,抖了两下腿。有种最黑暗的时光已经过去,马上就要看到太阳的感觉,整个灵魂都觉得轻了许多。
他趴在桌子上把台灯开了又关,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电话就响起来了。
是季寒柏打过来的。
他就点了免提,趴在桌子上问:“到家了么?”
“刚到。”季寒柏说:“等我电话呢?”
傅林“嗯”了一声,说:“我好像把那束百合花落到你车上了。”
季寒柏就说:“已经扔到垃圾桶里了,还要么?”
“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傅林说:“我本来想拿回来插瓶的。都是被你吓得,给忘了。”
“我怎么吓你了?”
“被你亲的啊,”傅林说:“你扔了,明天得赔我。”
“你喜欢什么花?”
“我就喜欢百合。”
季寒柏回到车库,打开车门,将那束百合花拿了出来,说:“那这个送花的小子,还挺有心思的啊,知道你喜欢什么。”
他拿着那捧花走出了车库,就听傅林说:“对啊,所以我捧的不是花,是爱。”
季寒柏把那束花往垃圾桶里一塞,沿着路灯的光一边走一边说:“那你以后怀里只能捧着我的爱了。”
傅林手指头划着桌子,问:“你爱我么?”
“你说呢?”
“我不知道,好像没听你说过。”
“那你现在听好了。”季寒柏停了下来,站在蔷薇花架底下,停顿了一会,说:“傅林。”
傅林“嗯”了一声,季寒柏说:“我爱你。”
季寒柏好像天生会说情话,腔调特别温柔,又苏,傅林喉咙动了动,趴在桌子上微微笑,“嗯”了一声,说:“这一回听到了。”
“宝贝儿。”季寒柏又叫。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里季寒柏的声音太好听的缘故,在车里叫他的时候,他感觉超级诡异,不适应的感觉更强烈一些,可是隔着电话,季寒柏再这样叫他,他竟然……
心跳加速了。
儿化音有点痞,又很戳人,特别适合季寒柏这样又纯情又流氓的人叫。
宝贝,“少有或宝贵的人”,是对亲爱者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