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 / 2)

“嗯。”时亦说。

“也不相信妖魔鬼怪。”程航补充。

“信。”时亦纠正他,“可以有。”

程航愣了下:“啊?”

时亦跟舍友学了不少新知识,给他科普:“妖魔鬼怪显灵,可以收惊。”

程航:“……”

他的患者可能受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引导。

程航紧急找了找有关诡异心理学的论文,扫了几篇,着重看了看对患者可能造成的各种影响。

电话里挺安静,除了时亦走路的声音,就只有滴水声跟外头的风声。

程航自己都觉得有点儿}的慌,对着难得半点儿反应都没有的患者,实在忍不住好奇:“时亦。”

时亦转过楼梯:“嗯?”

程航:“你是不是心情不错?”

时亦怔了下。

他停在最后两阶楼梯上,没接着往下走:“为什么?”

程航挺有自知之明:“要是平时,从我开始扯淡我们社会主义接班人那儿,你就不理我了。”

时亦:“……”

“所以是有什么事?”程航实在好奇得不行,“能不能告诉我?我不跟别人说。”

时亦:“不能。”

程航老老实实闭嘴,又打开了一篇论文。

时亦仔细拿手电在楼梯夹缝里扫了扫,往下走了一层。

程航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下楼,又不太舍得打扰患者难得的好心情,确认了听鬼故事对心理创伤的影响不算大,松了口气准备溜:“行了,你先散步,我――”

时亦:“程航。”

“诶。”程航及时收住话头,“是我。”

时亦没理他这个捧哏的聊法,扶着耳机,靠在墙边看了看外头的风:“跟别人玩,有攻略吗?”

程航愣了下:“啊?”

“避雷指南也行。”时亦说,“怎么不犯病招人烦。”

程航没立刻回答,转了两下转椅。

少年的声音挺平淡,听不出什么语气,好像早已经默认了挺多东西。

不再闹,不再较着劲,不再拧得好像随时都会绷断。

“时亦。”程航说,“你不招人烦。”

这段时间时亦抗拒治疗,他从时亦父母那儿旁敲侧击,已经知道了挺多事。

比如时亦是从初二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成绩直线下降,动不动就跟人打架动手。比如时亦和家里的关系是从一次请家长以后开始恶化,而时父时母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

比如时母在儿子刚上高中的时候,因为担心儿子,把时亦的情况又一次事无巨细地描述给了班主任。

“作为心理咨询师,我应该劝你跟家里和解,但我不想。”

程航:“我依然坚持我原本的看法,你的父母应当被送来接受完整的心理疏导和治疗……”

“和我父母没关系。”时亦说。

程航怔了怔。

时亦低头看了一眼掌心。

擦破的地方早好了,不起眼,疤都没留下。

他没再继续想:“现在没人知道我的事,上课挺好的,不难熬。”

只要没人知道他的事,应该就可以这么下去。

他可以一直这样,一直戴着眼镜,一直装成个不会打架不会动手的好学生。

一直这样就行了。

“我――舍友。”

他顿了下,接着往下说:“周末要找我玩。”

程航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听。

“找我一个。”时亦觉得这种事有必要强调一下,“就我们俩。”

程航没忍住挑了下嘴角:“是,肯定不能带我。”

时亦笑了一声。

“这不是挺好的吗?”程航说,“先好好相处,等差不多熟了,再一块儿喝个酒撸个串看个球赛什么的,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简单……”

他说到一半,觉得对面听得好像有点认真过头,及时刹住:“喝个酒撸个串看个球赛是我举的例子,不是流程。”

“……”对面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失望:“哦。”

虚惊一场,程航松了口气,终于再忍不住好奇:“所以你半夜出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跟你舍友看星星?”

“不是。”

时亦觉得他的脑洞就没靠谱过,手电筒随意往角落一扫,目光亮了亮,快步过去把掉在角落的东西捡了起来。

程航还在废话:“那是什么啊,你那个舍友不是成绩比较一般?你们不至于半夜蹲楼道讲题……”

时亦听着他漫无边际的胡扯,扯了下嘴角,正要打断,忽然听见不远的窗户外头响了一声。

月光从窗外透进来,模模糊糊照出来了个人影。

时亦呼吸一滞,本能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一楼,这会儿呵呵都睡了,宿管也不会这个点儿还在游荡。

窗户外头的人影还在动。

“怎么了?”程航听见不对劲,有点紧张,“时亦?时亦――”

窗户的锁啪地一声弹开,林间一手撑着窗框,轻轻松松跳进来。

他回来得急,抄近道走了窗户。正要上楼,目光落在角落的人影上,一愣:“小书呆子?”

小丧尸站在墙角,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难得显得有点懵。

垂在身边儿的胳膊动了动,挺欲盖弥彰地,把刚找着的那盒巧克力糖努力藏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