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都察院与太平公主的关系,那些御史们,对范小刀等人的态度,并不友好。
不过,有一人除外,那就是彭御史。
这几天,彭御史时常出来,陪他们聊天,对都察院的人来说,彭御史这种人,就是异类,可是大家都知道,他出身名门,又有后台背景,太子、公主那边,都有自己的族人,也懒得提醒他。
彭御史说,“你们也别费力气了,你跟他们解释,他们也听不进去,听进去也不会做,选择走这条路的,一般都是因为无路可走。”
范小刀苦笑,“那能怎么办?”
彭御史道,“分而治之。”
“怎么说?”
彭御史道:“对于家在京城的,让当地的里正、保甲来把人带回去,在外地的,让各地会馆的人,把他们带回去,就算带不回去,也让他们接走。陛下在寿典之前,图的是什么?是天下太平?是海晏河清?都不是,他图的是一个耳根子清净!没有东厂、锦衣卫那些糟心事的密报!耳根子清净,心情就好,心情好,就有人会升官。”
“但是这些,治标不治本啊。”
彭御史悠然道:“那你想怎么着?这些人中,不可否认,有些人是含冤待申,但也有不少人是魔怔了。你要解决他们的问题?弄来弄去,最后把自己给折腾进去,还好你这个工作是暂时的,只要想办法让他们消失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把他们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寿诞一过,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牛大富道,“怎么过?得过且过呗!”
彭御史道,“我对你这个人虽然很有意见,但是对这句话没有意见。”
范小刀他们的任务,就是
务必让这些人在寿典之前消失,至少是短暂消失,在尝试劝说无果之后,想来想去,也只有彭御史这个办法,最是行得通。但是,这种事,要想推动,根本不是他们二人之力能做到的,需要刑部向各省的会馆、顺天府行文,然后由他们来配合执行。而这个程序,一套走下来,没有十天,也要半月,他们也急不得。
没有想到,刚好刑部尚书去都察院办事,有看到了这些人堵在门口的情形。事急从权,从第二天,各省会馆就收到文书,而且文书极为严厉,若不能在三日内,将这件事办妥,将会追问最高级官员的责任。
各地会馆也不敢怠慢,开始来都察院门口领人。
三人这才发现,这些人早已对这些事轻车熟路,对于来京城上`访的这些人,各地早已建好了名单,而且对这批人也十分熟悉,只是没有上面的命令、或者不到关键时期,他们也懒得招惹这些是非。
处理的办法,就是劝说他们。
我们支持你们通过合法手段主张自己的合法诉求,但是这件事,也不是一时片刻能解决得了的,而且在京城上`访,又没有固定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要想打持久战,得有粮食,得保证自己活下去。我们会馆想邀请你们去住个十天半月,当然,你们去住,也不是白住,吃喝免费,每天还有多少多少银子,你看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就轮到你们头上了呢?我们是打着灯笼没处找啊!等过一段时间,你们再出来,想上`访多久上`访多久。
当然了,你们不想住也没关系,只要你们保证这段时间不出现,我们会馆会给你们一笔钱。
如此云云。
这些人也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是缓兵之计,让他们暂时离开。
每次当京城有重要节日之时,他们都会如此处理。
可是在京城开销这么大,总得有收入来源啊。
各地会馆给出的待遇,十分丰厚,有的富裕的省,一月甚至给出十几两银子,比他们在家里苦干一年都强!所以,他们中有一大批人,平时都在京城打工,而一到关键时机,再来上`访,甚至成了一门特殊的职业。
不到两天,原本二百多的上`访户,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都察院又恢复了难得的安静。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离开,依旧有几个不是为了钱,纯粹就是为了上`访而上`访的。
在角落中,有个五六十岁的大娘,大秋天穿着一件棉衣,有些神志不清的样子,蹲在角落里,不肯离开。
彭御史道:“这个老人,好像住鼓楼附近的,是个疯婆子,在这里十来年了,每天靠捡垃圾、讨饭为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上`访,哎,真是可怜。我有时候会给她一些银子,她会消失一段时间,不过,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范小刀无奈,“上`访什么?”
彭御史叹道,“谁知道呢?我从来没问过。”
“为何不问呢?”
彭御史道:“芸芸众生,天下皆苦。为何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