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飞机在轨道上滑行,然后在风的助力下升上天空,柳芷溪感觉脚下轻飘飘的,有瞬间的眩晕,死死抓着座椅扶手。苏淮在一旁,伸出手来,覆在她的手上,温柔地低语:“没事,别怕。”林素锦吸了吸鼻子,冷眼观看,默不做声,现在她已经学会了保持缄默,她不明白,自己样样不输给柳芷溪,可是苏淮的眼里,永远只有柳芷溪的身影,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陪伴,也比不上柳芷溪短短一载的相处。
有些事情,注定没有谜底,青春的忧伤和迷惘,就像眼底的雾,让故事有一种朦胧美,却也永远无法洞察它的实质,兜兜转转,或许只是一场凭空的欢喜。短暂的不适感过后,柳芷溪渐渐平复,她望着窗外漂浮的大朵白云,和从高空看去地面上仿若微缩的景观,心情舒畅而痛快。这一年的五一小长假,在苏淮的强烈要求和林素锦的软磨硬泡下,两家的大人终于同意,让他们三个自己去泰国玩一趟。
抵达清迈国际机场后,已有当地旅行社工作人员接他们去酒店。虽然只是五月,在国内暑气还未完侵袭,泰国却已是40度的高温,日头热辣辣的,晒得人皮肤生疼。林素锦戴上遮阳帽和太阳镜,赶紧钻进车里,车内冷气十足、非常凉爽。
路旁的景物一闪而过,导游用不太娴熟的中文和他们沟通,柳芷溪好奇地望着街道上的景致,暂时忘记了一些烦心事。林素锦到底是见的世面多一些,她没有过多地参与谈话,也没有太兴奋,只顾低头划着手机页面。苏淮和导游相谈甚欢,最后情不自禁地用英文对话,三三两两熟悉的单词蹦进了柳芷溪的耳朵,她却没有认真倾听,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异国他乡,仿佛一只海燕离开风暴圈,来到平静的海面。
保姆车行驶到艾美酒店,门口的服务生绅士地为他们拉开车门,又接过他们的行李箱。他们的房间在六楼,每人住一间套房,柳芷溪的门牌号是608。柳芷溪用门卡打开门,环视着套房,套房大概有90多平米,有客厅、浴室、卧房、洗手间、卫生间、衣帽间和杂物间,还有一个洁白的大浴缸,摆置在落地窗前,沐浴时如果拉开窗帘,还可以看见繁华的街景。
柳芷溪舒服地躺在皮质沙发上,一股凉意从肌肤传来,感觉好不快活。门外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一个穿着精致制服的服务生推着食品车,送来了酒店赠送的泰国特色小吃。柳芷溪谢过服务生,他走后她却没有立即品尝小吃,而是仔细地观察着。
一个个好看的小碗里,摆着令人垂涎欲滴的佳肴,青色的方形点心很像中国的绿豆糕,她吃了一口点缀着红豆的甜品,香甜爽口,铺了一层水果的糕点在唇齿间盈香。服务生介绍了小吃的名字,可是那些英文单词对于柳芷溪来说太生僻了,她没有记住。她记住的,是酷热的天气里觅得的一处阴凉,是苦涩人生里天赐的一口蜜糖,是茫茫人海中那一抹关切的目光,让她在后来很长的时间里,都反复咀嚼,不断回味。
柳芷溪换好清凉的短裙,穿上随意的人字拖,来到酒店大厅。林素锦还在房间里洗头,一路奔波,她无法忍受油腻腻的头发。苏淮也穿上了T恤和牛仔短裤,下楼来等林素锦。柳芷溪向服务生要了一张清迈的地图,仔细地研究着。
傍晚的阳光照在她柔美的面部轮廓,显得那样美好,像一朵没被尘世沾染的山百合,静静绽放,浅吟低唱。苏淮看得有些愣住了,眼前这个女孩,仿佛有一种魔力,让他不是轻而易举地喜欢,而是可以不顾一切、赴汤蹈火。
正在这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神,一看,是装扮一新的林素锦。她披着新做的卷发,眼中含笑,明眸皓齿,粉扑扑的脸上有两窝笑涡,穿着当季最新款的长裙,小巧的脚上是一双做工精致的凉鞋。柳芷溪也抬起了头,看着路人对林素锦频频回首,心领神会地淡然一笑。
他们先去了酒店附近的711店,柳芷溪犹豫到底是吃芒果雪糕还是榴莲雪糕,林素锦毫不犹豫地挑了一支芒果口味的。苏淮见柳芷溪犹豫不决,想起她曾提过自己喜欢吃榴莲,贴心地建议她选榴莲的,柳芷溪皱了皱眉,欲言又止。苏淮立马明白了她的顾虑,“没关系,我很喜欢榴莲味。”“哦,是吗?”柳芷溪开心地一笑,又望向林素锦,林素锦听见苏淮的话,一脸疑惑又烟消云散,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榴莲味。
夕阳拉长了影子,他们三人徜徉在清迈街头,路旁已经有小商贩摆起了地摊,售卖各种颇具泰国传统文化风情的小物品,有雕刻着美丽花纹的香皂,柳芷溪买了一块,造型是馥郁的郁金香。林素锦挑了一对闪亮的耳钉,还有一只银质的手镯。苏淮对这些小饰品不太感兴趣,像一个翩翩绅士,站在一旁耐心地等待,她们选中了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便用在国内兑换的泰铢埋单。
一辆三轮摩托车,在泰国也叫“嘟嘟车”,停在他们身旁,车主热情地用英文招呼他们,询问他们要去哪儿。林素锦提议去吃凤飞飞猪脚饭,嘟嘟车穿过大街小巷,夜色渐渐弥漫,空气也不再如白天般燥热,一股凉爽的风迎面拂来。
到了夜市,林素锦看见油腻的猪脚饭,顿时又没了胃口,在一旁的小摊上点了一份泰式芒果糯米饭。苏淮买了一大堆烤海鲜,柳芷溪并不感到饥饿,走走停停,边看边逛,买了几厅鲜榨的冰镇果汁,又便宜又好喝。她递给林素锦和苏淮各一瓶果汁,苏淮喝了一口,表情有微妙的变化,柳芷溪敏感地觉察道:“怎么了?”苏淮的脸色又恢复正常,说:“没什么,这果汁味道真纯正。”
晚上回到酒店,柳芷溪洗漱过后,便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梦境中,她又看见了奶奶,一辈子辛苦操劳的奶奶,脸上的沟壑更深了,奶奶坐在摇椅上,慢慢摇着,一晃时光就过去数载。柳芷溪看见自己坐在了摇椅上,身旁有一个人,那人的面孔却模糊不清,有些像苏淮,又好像不是。
噩梦又开始了,她陷入混沌之中,紧接着是刺耳的哭喊声,玻璃的破碎声,她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双手双脚像被绳索捆绑动弹不得。豆大的汗珠和恐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忽然,她听见手机的铃声,把她从梦境拉回了现实。她理理头发,看了一下腕表,凌晨2点,门外传来林素锦的声音。
柳芷溪立马起身,打开门,林素锦一脸焦急又带着气恼对她说:“你今天是不是给苏淮买了芒果汁?”柳芷溪不明就里,点了点头,林素锦恼怒得声音变了语调:“他不能吃芒果啊,只要一吃芒果,他就会过敏的!”柳芷溪一听,连忙进屋,看见苏淮虚弱地躺在床上,脸上起了红疹子。林素锦当机立断,拨通了导游的电话,又找到酒店服务台的工作人员,连夜将苏淮送进了附近的医院。
在医务室打点滴时,柳芷溪悄悄问苏淮:“你傻呀,对芒果过敏还喝芒果汁?”苏淮略显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柔声道:“只要是你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柳芷溪分明感觉到那眼神中的温度,她却不敢正视他,苏淮低声唤她:“芷溪,不管经历什么,我都会在你身后,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无条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