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土此时正坐在骏马上研究那把剑。
临走时,青羽送给了他一把很诡异的赤红小剑,这把小剑,仅仅只有婴儿的手臂那么长,通体呈现赤红色,好像剑身之上流淌着血红色的液体。而且最诡异的是,它的剑柄上,竟然生长着一只眼珠子,一眨不眨,雪白如纸。
“这是赤芒妖剑,一把古老的巫兵。之前我不知道你修炼剑,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使用时小心点,它很诡异,甚至能影响人的心智。”青羽表情慎重的说。
虽然两人没有过多的交集,但那天少年的坚韧,深深的印在她的心灵深处。
很久没有见到这样纯粹的人了!
青羽很欣赏他,所以才会把这柄赠予他。
……
……
塞外大漠,黄沙漫天。
终于算是出了梁国的领土,来到了真正大漠。一路走来,骨骸遍野,让人想起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深闺梦里人。
“就送到这里吧。”安重山调转马头,却是停在了白小樱的坐骑边上。
“哼哼,小姑娘,你姓白?不错,你的父亲白泽当年是被我处死的,他作战不力,当了可耻的逃兵,军令如山,自当砍头。我感觉到你的杀气了,很弱小。你若是不想像你那不中用的父亲一样,那就变强吧,这个世界,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欢迎弱者!”
骑在一匹小白马上,被巨人阴影笼罩住的白小樱看起来那么瘦小,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正午的太阳在割着她的脖子,人生就像断头台,她俯身像是低到土里,这是最悲痛的时刻,他们揭穿了她。
“哈哈哈!”安重山得意的笑了笑,随即领着虎豹豺狼般的义子们离开。
李土闻言,死死转头,看着那群大将身下马匹掀起的滚滚黄沙,充满了不理解和滚滚的杀意。
紫火道长目光复杂,幽幽的说道,“啧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啊。”
……
……
“父亲大人,为何不把那两个小崽子给杀了呢?”一匹烈骑追上安重山的坐骑,那位义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狠狠道。
“那青羽小娘皮奉怒王的命令,一直在监视着我们呢。但凡我们稍微有点小动作,恐怕就没法返回雁门关,而只能流亡大漠了。”安重山淡淡道,“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把怒王从王座上掀下来!”
“义父,我们还要忍多久?”
“快了,愚县那次是我没有把握好机会,是我的过错,但是,等到那一天,我肯定会将怒王打下王座,让她好好的跪地求饶,哭着侍奉咱们父子!”安重山十分阴毒的说道。
……
……
……
穷破的县城,草庐,一个妇人在屋外淘米,一岁大的娃儿在屋里嗷嗷大哭。
男人则在屋内读书,就算是孩子的哭声,也无法扰乱他读书的心境。
“君子无志不立,”
“欲成大事先破心中贼。”
“坐中静破焦虑之贼,舍中得破欲望之贼,世上练破犹豫之贼。”
“三贼难破,心贼难攻。三贼皆破,万事皆成。”
男人停止了念书声,提着一本书卷,正气凛然的走到了门外。
他没有看那淘米的妇人。
而是直接牵起院中的那匹瘦马。
“你要去哪里?沈玉郎,你又要去哪里?你已经辞官了,你不知道吗?”
“我要去东境,那里群盗蜂蛹,百姓受苦,我必须去那里做点事情。”
妇人嗷呜了一嗓子,嚎啕大哭,引来许多乡邻纷纷的推门推窗看。
“姓沈的,你这狼心狗肺的负心汉呐,你就要抛下我孤儿寡母的去不知道是哪里的东境,离家出走,家里没个男人,你这可让我怎么活啊,你不要你的儿子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啊?人们都说人心是肉长的,可你的心怎么比石头还要硬啊!”
乡邻们指指点点。
“沈大人也忒不是人了。”
“有这么贤惠持家的妻子,还给沈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妻子到哪里找啊?沈县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感觉老沈家的人,真是的,读书人就是奇怪,理解不了,太不正常了。”
“你忘记沈县尉的老父亲了,也是这样,为朝廷尽心尽力做事,结果落得了一个秋后问斩的罪名,还差点连累了家人同族……”
“看来沈县尉也是打算要走他父亲的老路了,天天想着在外面折腾点事情,却傻傻的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个凡人而已。”
“哎,真的不理解,但再怎么说,沈大人是个好官啊,两袖清风,做官这么多年,家里还是一贫如洗,连给妻子做件新衣服的钱都没有,他真的是为咱们老百姓做实事啊!”
……
沈玉郎叹了口气,说道,“老师教我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沈某人做不到前三个,但是想试一试平天下,我必须去一趟东境。”
妇人泪流满面,“你要是死在那里呢?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呢?”
“夫人可以改嫁,孩子可以过继。”他静静的说。
妇人心如死灰,万念俱灰道:“我当初眼睛瞎了,怎么会看上你这种人呢?”
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沈玉郎一揖到底,“夫人,就当没有沈玉郎这个人吧。”
“你先回来!”眼看沈玉郎就要骑着瘦马走了,妇人急了。
妇人一步一拐的冲回屋内,拿出一个破烂的布兜,里面转着一些干粮和细软。
“我虽然没见识,但我知道,出门在外,爹告诉过我,没有粮食和钱财的日子,难死了。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她一边说一边用脏兮兮的袖筒抹眼泪。
“沈郎,你要活着回来……”
沈玉郎愣了愣,苦笑一声,“夫人,告辞。”
说着,便骑上那匹瘦马,踏上了前往东境的路途。
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在门槛上,目送着心上人的离去。
路途遥远,这一路千山万水,几万里,不思乡,思乡断人肠。
血一般的残阳下,那一头白发,十分儒雅的青衫男人是一名失意的读书人,他曾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的恩师教导他,读书人要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既然修身齐家治国,他做不到,那么他要去试一试平天下,哪怕粉身碎骨……
这世道太乱了,就像一把断头台,已经乱到了人就算如刍狗都没办法活下去的地步了。
读书人要去斩掉所有的魑魅魍魉,浩然正气生!
……
……
青峰县城,一辆豪华的车辇在一对骑兵的护卫下缓缓前行。
突然,车辇被迫停下了。
有士兵告知车辇里的县令大人,“路边有难民拦路!”
县令掀开车帘,只见,一众衣衫褴褛的难民哀嚎着,就像遇到了主人。
“他们吃不饱饭。”士兵说。
“哼哼,一群种粮食的吃不饱饭?糊弄谁呢!通知他们,谁敢再拦路,满门抄斩!”
一众难民一哄而散。
县令捧腹大笑,“哈哈哈,你看,这不就没事了吗?一群刁民懒汉!有这么闲的功夫怎么不去种地啊!真的是懒死了!”
却见,难民散开之后,有一个骑着瘦马的白发男人在拦路。
县令定睛一看,“沈县尉。”
沈玉郎低声说,“你知道什么是百姓吗?你看他们多可怜啊,你看看你又是多么的光鲜亮丽啊!?难道是他们太懒,不够努力吗?不是的,绝对不是的……”
“他们是什么东西啊?他们是背景板啊!千千万万人才能汇聚成一滴水。最微不足道的,遍身罗绮者背后的养蚕人!”
“今日,我便为大梁扫清这魑魅魍魉!”
“杀!”
……
东境,这里是一片混乱之土。
自从那个杀猪匠,放下杀猪刀,对天空大喊一声‘难道我天生就是杀猪的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皇帝老儿,他可以做,难道我杀猪匠就不能做吗?’
这个杀猪匠,自封为‘赤胆王’,口号‘苍天已死,赤胆当立’,拉起一支起义军,竟然将连下十余座城池,一时间,赤胆军,威风凛凛。
像赤胆王这样在乱世中崛起的群雄,英豪,有很多很多。
在东境的一些诸侯王,也随即拥兵自重。
很多天后,一位骑着瘦马,满头白发的儒雅男子来到了混乱的东境,他拉起了一支起义大军,加入了混乱的大潮之中。
……
在返回监天司的路上。
赵无极看向雁门关那道雄关,吩咐手下道,“出关,摘了那小子的脑袋,带着他的尸首,献给那位。”
“喏!”
众多脸覆面具,背悬铜箱的男人,踩着飞鹰,腾空离去。
“哼哼哼。”赵无极冷冷一笑,“怒王,那天的账,我记下了!”
一场风云际会,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