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谶语(2 / 2)

季纾皱眉,「若如你所说,此图出自你父亲之手,如此大事,司天监不可能毫无作为。」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调阅过司天监现存的记档,全无与之相符的记载,甚至我父亲留下的手稿中亦无相关可用的线索,就好像是此事从未存在过一样。」

闻言,众人皆陷入了胶着的沉默之中。

一件事,既然曾经发生,便必然存在过,不可能毫无痕迹。

除非……是被人刻意抹灭了。

但此事涉及国祚,关联重大,是会被谁刻意抹去了呢?又为何,在事隔多年之後,皇帝会突然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将能证明此事的物证交给凌思思?

就像是在原本平静的幽湖中,蓦然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阵阵动荡的涟漪,试图引发更大的浪cHa0;可力道不足,这DaNYAn的圈圈涟漪,少了後续的其他线索,并不足以掀起滔天巨浪。

其他线索……等等!

凌思思一愣,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道:「对啊!我都忘了。当日陛下暗中把东西塞给我时,除了这星象图,还有一根白玉簪子……」

说着,凌思思从怀中0出了那根白玉雕成的兰花发簪,递给了他们看。

步夜蹙眉盯着那根雕刻着兰花的白玉簪子,显然更不能理解,「陛下给了你这个?一根发簪,和这星象图有何关联?」

凌思思当然也想不透,事实上她从拿到的那一刻起,便不明白皇帝为什麽会选择她,更不清楚这些东西背後代表了什麽意涵。

然而,一旁的季纾在看见她手上的东西时,平静的表情终於有了一丝裂痕,瞳孔微缩,脸上神情大变,宛如看见了什麽不该出现在此时的东西。

他伸手拿过了那根发簪,轻轻触0着簪头刻着的那朵白玉兰花,眼里有着悲伤和怀念,目光转到了尖端上经年暗沉的褐sE痕迹,冰冷的玉簪上彷佛还带着未尽的血sE与痛楚。

他眼里布满血丝,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眼泪,哑声道:「……这是我母亲的发簪。」

「什麽?」

「你不会是认错了吧?你母亲的发簪,怎麽会在皇帝手里?」

「不可能认错的。」季纾攥紧了手中的发簪,「我父亲与母亲相遇於微时,这根白玉兰花簪便是我父赠与我母亲的定情信物。」

意外的发展,是几人始料未及的。

步夜被这一桩桩的弄糊涂了,不明所以地喃喃:「所以说,皇帝为什麽会有这些东西,又为什麽会把东西交给了你?难不成这背後还有什麽关联?」

他这番话点破了某个盲点,季纾在方才短暂的情绪失控後,很快恢复如常,反应过来,转头问向步夜:「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父自裁於十年前?」

「确是在十年前的菊月……等等,你突然这麽问,难道是发现了什麽?」

季纾低垂眼帘,并未直接回答,「我的母亲亦是於十年前的中秋夜不幸仙逝。」

十年前……

步夜皱眉,「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这两件事之间或许有所关联?」

「不无可能。既然皇帝私下保留此物多年,就代表此物背後之事并不简单。」

步夜沉默,室内再次陷入沉寂。

如此又过了好一会儿,换凌思思开口:「既然陛下将东西交给我,那就表示他希望我们能去找到当年的真相,又或者是找出背後的那个人。」

「而陛下既能让你去找,就不会让你找不到。」

步夜眼睛一亮,很快明白,「我知道了。那就从当年之事开始找起,好歹有个范围,搜查起来也容易些。」

「这样到底废时,与其如此大海捞针,倒不如设法让他们自己浮出水面。」季纾注视着窗外一弯若隐若现的残月,缓缓道:「眼下,便有个可趁之机。」

「年底衡yAn商会举办的拍卖会?」

季纾看了他一眼,当是默认。

步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临了又不放心地看向凌思思,「那你……」

对他来说,多年筹谋不可有一丝差错,而凌思思显然是眼前唯一不可掌握的变数。

他还怀疑她。

知道他对自己身分的质疑,凌思思也毫不迟疑地道:「你放心,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毕竟,她也想知道,皇帝那里凭空多出来的这条线是什麽情况。

岁末,年底的最後一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帝京街道,繁华与游人,皆多得快要溢出似的。

衡yAn商会身为大盛第一的皇家商会,今日的拍卖会自然声势浩大,不少来自四方的商贾皆远赴而来,就是为了一睹这拍卖会上由衡yAn君亲自挑选的特卖品。

衡yAn商会眼光独到,就连商业手段也是首屈一指,每年由拍卖会上展出的特卖品,往往能引领风cHa0,成为大盛新一波的cHa0流。

然而,这拍卖会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前来的,还需得有衡yAn商会亲自发配的请帖才行。

果然,随着那朱红sE的大门一敞,宾客便络绎不绝地排在门外,由着门口护卫查验请帖,再纷纷被引了进去,不论是富甲一方的名流,还是权势b人的贵胄,在此一视同仁--一切皆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有人扬声喊道:「太子妃、侧妃到--」

众人顿时面sE一肃,自人群中分出一条通道来,两辆有着皇家标志的马车缓缓自街道的另一头驶来,在众人的目光下,最终停在了商会门口。

众人引领望去,只见车帘轻掀一角,随即两道人影一前一後地扶着侍nV的手,下了马车。为首的常瑶身穿云英紫裙,绣着飞鸟含枝的琐里绿蒙衫,配上折襇密布、翠盖珠结的长裙,行走间飘逸流动,显得姿态端雅而持重;而紧跟在後的凌思思,一身桃粉华裙,雪白狐裘袭肩,腰束珠络缝金丝带,璎珞成行,行动间环佩叮当,流光溢彩。

两相对b之下,一清雅,一YAn丽,平分秋sE。

二人狭路相逢,凌思思高傲地抬起下颔,状似随意地抬手扶了扶鬓边斜cHa着的玫瑰缠丝垂珠步摇,在经过常瑶身边时,冷哼了声,迳自越过她,走在了前面。

两人不合的传闻早已不胫而走,众人见状,皆是暗地里看好戏。

只可惜,凌思思并不想如他们的愿,直接走到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坐下,便再不搭理旁人,只慵懒地把玩着腰上的系带,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不抢主人的风头,是人该具备的美德,但仍有一道目光穿过众人,落在她身上。

凌思思抬眸,朝着对座的常瑶暗自眨了眨眼,她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很快在旁人发现前,又转过头去。

随着时间流逝,受邀而来的宾客也来得差不多了,凌思思的目光在厅中搜罗了一圈,发现除了些朝廷的官员及世家子弟,还来了些熟面孔--

不远处,靳尚正抬眼朝她望过来,举起手中酒盏,遥遥冲她一笑。

他竟也来了?

凌思思被他的笑恶心得不行,十分不给面子地别过脸去。

被她无视了,靳尚却并不气馁,只是饶有兴致地挑眉,对上她身旁不远处季纾漆黑的目光。

这时,厅前的高台上一阵鼓声密集响起,紧接着所有的丝竹之声全部停下,看台边的帷幕缓缓拉开,在场的众人无不聚JiNg会神,心头狂跳--

今晚真正的好戏,登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