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遮月,将整座山头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四下无人,连带着花林幽暗无b。
清晨时分,山中起了雾气,弥漫在四周高耸蓊郁的树林间,衬着四下静极,愈显寂寥。
常瑶在屋里没找到人,逡巡了一圈,听闻西啓敌兵已包围山下,心中略犹豫了一阵,终是沿着下山的路走。
一路寻人,好不容易在半途中瞧见了踪迹,她握着手中长剑,咬牙寻了过去,不远处似乎有声响越来越近,她戒备地往前走,却发现林子的另一边,黑云压城,尽是黑压压的兵士,手中的刀剑寒光凛冽,交杂着发出凛冽的寒芒,令人不敢直视。
常瑶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情况,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流云飞卷,风声呜咽,她却只能看见他立於前头,猎猎玄袍张狂翻飞,迎着对面的敌兵半分不让。
「康王此番前来,有失远迎,只是这般兴师动众,未免小题大作了吧?」靳尹率先开了口,握着手中缰绳道。
「哦?」康王轻轻一哼,长眸一挑,嗤笑道:「怎麽,传闻大盛自恃强盛,难道竟会忌惮咱们西啓男儿?既是如此,本王也不强人所难,只要你们交出天河令,日後大盛臣服於我西啓麾下,自是不计前嫌,如何?」
西啓如今只不过是大盛西边的一小国,却有如此底气口出狂言,声称yu并吞大盛,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这一番话,攻击力不强,侮辱X却极大。
果然,此言一出,靳尹身後的将士具是拔剑指向敌兵,气愤难耐,显然是被激怒了。
「若是本g0ng不交呢?」
康王身下的战马跺了跺蹄子,暴躁地抬头喷出一口鼻息,他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仰头一笑,道:「如此,只有先礼後兵了!」
他笑着,身後的将士顿时拔剑冲了上前,而靳尹眸中冷意一闪,只是朝身後伸手一挥,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杀戮便於寂静之中似一坛踢翻的酒,血腥倾泻,刹那弥散。
一时间,清风崖边刀光剑影,落矢交坠,无数人影混着剑光交织错落,根本看不清谁是谁,唯有萦绕鼻端,渐浓的血腥味提醒着自己这并不是梦。
两军对垒中,唯有二帅岿然不动,任由身旁的刀光剑影将其湮灭。
常瑶望着眼前混乱的战况,咬了咬牙,想起了不知安危的师兄,终是提剑朝着混战中熟悉的人影而去。
四周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凌思思穿梭其中,可什麽也见不到、看不清,来回踱步都是在同一个空间,来来回回,不知尽处。
她茫然地望着铺天盖地的黑暗,明明眼前看不见任何东西,可却有声音响起,破开虚无,直刺脑海。
一时间,脑袋里全是各种声音,混杂在一块--
「你……长大了,思嫒。」
「你不会明白,有些人光是要活着就已经很艰难了。」
「凌思嫒,其实……你也没那麽坏。」
「下辈子我还要做哥哥的妹妹,当富贵人家的小姐,像你一样,很神气很了不起,活得那样灿烂又快乐,你说好不好……姐姐?」
「……我在意。」
「凌思嫒,你这样做,当真自私。」
那麽多的声音交错在一起,恍如一张细密的大网,将自己铺天盖地笼罩其中。
凌思思极yu挣扎,额上冷汗涔涔滑落,她猛地张开了双眼。
醒来时,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凌思思捂着晕沉的脑袋,想起了昏迷前最後的记忆,心顿时一沉。
原本打定主意的心,不知道缘何开始动摇,理智明明很清楚,这一切根本不会改变,可脑海里那些深刻清晰的画面,却让她忍不住动摇,怀疑起自己这样做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凌思思心烦意乱,正想起身离开,从混乱的记忆中cH0U离,不想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旁桌子上的平安符。
平安符针脚歪斜,一看便是缝制之人技巧生涩。
她给常瑶的那个被送给了靳尹,而这个正是当日在街上,被端午塞到常瑶手里传递讯息的,她的平安符。
凌思思不知这些,看着那枚平安符,内心一下子复杂起来。
她为什麽会送常瑶平安符呢?最初是为了讨好,可後来,却是真的希望她能平安。
她说的没错,人,一旦相处久了,就会产生感情,进而牵挂。
最初,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跟他们共情,对她来说,他们不过是自己笔下的角sE,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剧情故事,按着既定的轨迹行走,於她而言,他们不过是一堆不真实的纸片人。
可後来,她与他们相处,经历了那麽多,她不是没有心,自然对他们也产生了情感,犹b现实生活中的交往更令她深刻。
这样的她,又怎麽会因为既定的剧情而选择漠视?
她,做不到。
思及此,凌思思顿时挣扎着yu起身,然而还未站直身子,却是脚下一软,随即狠狠一头又栽倒在地。
这双腿,竟是麻痹得没有一丝知觉。
那一摔极痛,若是换作往日,凌思思少不得哀嚎几声,可如今她却只是咬牙,愤恨地捶打双腿,直到感觉双腿发疼,才蹒跚地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