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她创造了她,却不了解她(2 / 2)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打破了屋内压抑的气氛,坚定地道:「不可能!维桑是绝不会背叛的!」

凌思思一愣,转头看向身旁神sE莫名坚定的碧草,忽然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在前些日子,她怀疑维桑有心藉端午之手伤她时,碧草也说过,如今一样的话,被相同坚定的态度再次说了出来。

「你就这样相信他?」

她不明白,碧草怎麽说也是原剧情里不算善良的角sE,尽管她与维桑共事的时间长,但依照她的X子,不可能这般维护他。

然而,碧草闻言却是睁大双眼,回道:「不是我相信他,是因为小姐你啊。」

「因为我?」

「是啊。您忘记了?当年您将维桑带回府里,可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所以就算是背叛,维桑也绝不会背叛您的呀。」

凌思嫒……对维桑有救命之恩?

怎麽回事?

人设里没有这段剧情呀……

凌思思愣愣地看向榻上虚弱的维桑,有模糊的画面,忽然自脑海浮现出来。

那是一日下过雨的早晨。

昨夜雨势滂沱,街上处处皆是积水,道旁的店家各自忙着洒扫檐下的积水,来往的人车并不是很多。

一辆马车驶过繁华的朱雀大街,车轮辘辘地往一旁的巷弄里拐,转过弯再左转,两旁的屋舍渐渐变成低矮的平房,连带着环境也跟着杂乱起来,角落里还不时窝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明显与市集上的繁华成了对b。

这里是西市的贫民窟,帝京最龙蛇混杂之处,地痞流氓、流民乞丐,皆聚集在这方与繁华毗邻的区域里,隔着流云观,与繁华一线之隔的地方,却是士族眼中最下等末流之地。

而周老头带领的戏班子,素日就在这里的一块空地练习排演,档次自然不能与前头最大的奇术团b,然因表演的项目庞杂众多,不拘格套,久了自然也培养起自己的一番事业来,算是小有名气。

若说此处龙蛇混杂,那这众多势力中,总有个领头人,而周老头便是这个领头的,管辖这一带的动荡纷争。

时间还早,戏班自是不会那麽早起,广场除了几个半大的孩子,再没别人了。

角落里,一个男孩被几个孩子围在中央,几声刺耳的谩骂与嘲讽响起,很难想像这般恶毒的话是从几个看上去不过十岁的孩子们口中说出来的,换作旁人皆不堪入耳,可中间的男孩却是神情麻木,彷佛没有听见似的。

几个孩子骂得久了,见他没有反应,自然也就没了耐X,为首的那个孩子面子上挂不住,索X抬脚踹向了他的肚子,狠声道:「小畜生,你装什麽清高呢!谁不知道,你家攀慕权势,妄想一步登天,位极人臣,结果赌错了宝,落得被抄家的下场,可不是罪有应得?权臣没做,倒是做了畜生哈哈哈。」

恶毒的嘲讽不断从头顶上传来,伴随着其他几个孩子恶意的笑声,听起来刺耳极了。

但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无声地护着领口下的玉坠,没有反驳。

然而,显然是他的沉默惹怒了那个孩子,脸上表情Y狠起来,他注意到了男孩小心护着的玉坠,让周遭的同伴们捉住他,抬手夺过了他脖子上的项链。

「我的项链……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他被按在地上,麻木的脸上却因着东西被抢,终於有了一丝急sE。

为首的孩子走过去,恼怒地抬脚踩住他的脸,「你不过一个畜生,b我家养的狗还不如,这样低贱的畜生什麽都不会有!你要这个?」

孩子拿起项链,笑得满脸恶意。

「好啊,那就还给你。」他突然松开了手。

只见那项链便自他手中滑落,落在了下过雨後泥泞的土地,通透的玉坠上顿时沾染了W浊的泥水。

而他的黑瞳一眨不眨地望着那枚掉在孩子脚边的项链,眼尾泛着红,被几个孩子的同伴们SiSi按住。

「哎呀,手滑了,怎麽办呢,不小心弄脏了。」那孩子盯着他愤恨的神sE,倒起了兴致,不肯放过他,眼珠一转,往前走了一步,接过同伴递来的皮鞭,目露凶光,抬手便扬鞭朝他身上招呼。

他看他不爽很久了,自从他上回害他出糗,惹得几个同伴看他笑话,他便决定一定要找他报仇!

「既然脏了,那就得好好清洗,像你这般的小畜生,活着也是不堪,不如早早投胎来的乾净--」

十岁的孩子面露凶光,抬手高高扬起了鞭子,当即便要狠狠朝他身上甩下。

他们都是附近的几个孤儿,无父无母,就算杀了人也不妨事,更不会有人在乎一个Si在Y暗角落里的孤儿。

眼看那道鞭子挟带着十足的力道,yu打在他身上,他却只是睁着眼睛,冷冷地看着鞭子高高扬起,再重重甩下,眼里没有半点惧sE,好似那即将Si在鞭下的人不是他似的。

然而,就在那凛冽的风刃已然刮在他脸上时,一道慵懒的nV声忽然传了过来,止住了孩子手中急yu落下的鞭子。

「什麽人在此处,何事如此喧哗?」

事情来的突然,几个孩子吓了一跳,都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停在门口,而方才的声音正是从车内响起的。

马车装饰不凡,显然对方身份非富即贵。

几个孩子暗中杀人能不被知晓,但若是被人发现,那就不一样了,於是交换了眼神,当即各自散开,逃窜无踪。

维桑没有去看他们,更无心去想其他的,只是吃力地咬着牙,趴在满是泥泞的地上,挣扎着伸手想去构那条被孩子丢落的项链。

他很努力的用尽全身的力气,可却怎麽也构不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没有人能帮他,四周便静得只剩下他急促的喘息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没有了力气,再也动不了的时候,眼前的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抹桃粉。

他挣扎着抬眼,yAn光淡淡地照在她身上,白sE的围脖映着粉nEnG的衣裙,是nV孩儿都喜欢的sE彩,而她垂眸俯视着地上奄奄一息的维桑,眼里没多大怜悯,平静地宛如湖水。

维桑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城里庆典时,寺庙里供着的祈福娃娃,JiNg致高贵。

和他是那麽不一样。

那是十岁的凌思嫒,俯视着泥泞里狼狈不堪的维桑,脸上闪过一抹很复杂的神sE,随即扯了扯唇角,开口道:「你怎麽还没Si?」

那是种很恶毒的话,却由她口中说了出来。

维桑脸sE顿变,像张面具,从额头裂出一道缝隙,最後扩延到全部,哐啷碎开。

凌思嫒在他身前蹲下,伸手拾起了掉在泥水里的项链,打量了几眼,「这就是你一直护着的东西?」

她用眼角瞥向维桑,後者的脸sE非常难看,若说方才被几个孩子欺侮,只是难堪,现在却是真真实实地恼怒,看向她的眼里彷佛有火焰在燃烧。

「这玉看起来也不怎麽样,听说是前朝中郎将家中祖传之物,如今看来却是名过其实啊。」凌思嫒说着,拿着项链站起身来,擦乾净了放进腰间的锦囊里,「不过,看你也已经用不到,也就不需要再戴着了。我就没收了。」

闻言,维桑SiSi地咬着下唇,吃力地道:「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你的东西?既然是前朝中郎将之物,自然应该戴在配得上此物之人的身上才有价值。你一个将Si之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任由那些人随意欺侮糟蹋,你又怎配得上它?」

维桑顿时语塞。

而凌思嫒又是嫣然一笑,俯下身凑到维桑面前,无限轻柔地说道:「真是风水轮回转啊,当初中郎将野心B0B0,试图立新帝,以全其权臣之梦时,不知可曾想过自己,乃至後代子孙会落得这般境地?」

闻言,维桑眼睛里,蒙起了一层水气。

「怎麽?很生气?不甘心吧?怨恨吗?哈!哈哈哈哈哈……」凌思嫒放声大笑,站起身来,收起了唇边的笑,俯视着地上的维桑,再次开口,道:「那麽,就活下去吧。带着憎恨与不甘,拼命地努力地活下去吧。等你有力量保护自己了,才有可能保护想保护的东西,也才有可能从我这里取回项链。当然,前提是——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的话。」

她轻笑一声。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有风扬起了她如墨的长发,捎来了淡淡的蔷薇花香,将她的背影渲染成既甜美又恶劣的sE彩。

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也没发话让走,这样的情形是第一次,负责驾车的车夫不知该不该走,却又不敢贸然开口,顿时急得冒了汗。

直至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微闷响,车内这才不急不慢地响起了声响,道:「带走吧。」

车夫好不容易得了吩咐,当即应了一声,将不远处晕倒在地的维桑扶了起来,往车上走去,他走得急,自然也就没有发现,靠在他身上的维桑不知何时张开了眼。

维桑抬起眼睛,将泣未泣的清瞳里,有的却不是怨恨,而是b恨意更深层的东西,透过细微的缝隙望向了马车里的人影,脑海里回荡是她方才说过的话,犹如咒语一般,回荡无尽。

凌思思透过片段的画面,知道了维桑和凌思嫒初见时的场景,思绪有些复杂。

这段前缘并不在她原本的设定里,完全是漫画世界里才有的隐藏情节,她不知道并不奇怪,但怪就怪在……凌思嫒向来烟视媚行,任X骄纵,为什麽会救下当时在她眼里该是卑贱不堪的维桑呢?

凌思思不傻,自然看出凌思嫒当时对维桑说的那些话,看似恶毒,实则是有意拐着弯激励他。

但是,为什麽呢?

「难道说,其实凌思嫒个X骄纵、说话难听,还到处惹事生非,但她其实……是个好姑娘?」

这波讯息量太大,凌思思愣愣地想着,原本看似荒谬至极的猜想,却随着她和维桑的过往,有了一丝异样的微光。

碧草没听清,好奇地问:「小姐您说什麽?」

「没……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茫然而已。」

她不是第一次觉得剧情陌生了。

只是从前是对於剧情发展产生变化而感到陌生,这一次却是第一次意识到了不同。

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凌思嫒其实也有这样心软的一面。

她创造了她,却不了解她。

凌思思发现这个事实,故而心生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