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筠讪讪的点头,“苦丁味甚苦,本王的确是喝不惯,难道墨云也?”
乔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凝视着盖子上翠绿蜿蜒的锦瑟图案,缓缓开口:“苦丁虽苦,却是降火名目的好东西,饮下之後,舌尖苦涩难耐,但片刻之後便会觉得满口余香,甜津味美,所谓苦尽甘来也不过如此了吧。”
梁筠狐疑的看她:“墨云的意思是要本王……?”
乔言不答,只是继续摆弄着翠花盖子,发出一点有规律的声音,一下下响在空荡的房间里,“王命难违,殿下这次的北上之行怕是难以推辞了吧?既来之则安之,殿下还要担心什麽麽?这样吧,微臣为王爷起上一课,如何?”
梁筠露出舒心的笑容,他知道,梁盛在临走时也是从她这里讨了一卦,所以在与他辞行时才会与之前的神态截然不同。
想起来那个莽撞的四弟居然被这古老的命理之术震得前後判若两人,梁筠忽然笑出来。
那天,梁盛恹恹地跑到他府上,一张苦瓜脸愁得b什麽都难看,开口就说,“二哥,墨云不知道给我起了一个什麽卦,神秘的很。”
“卦?你什麽时候信起来这些了?”他不无惊讶的问。
“哎,墨云的卦盘我还能不信?”他颓然的坐在梁筠身边,拿起酒就喝,擦了擦嘴,懊恼的说“最可恶的是,无论我怎麽追问她,她都不肯告诉我到底是cH0U中了一支什麽签子。”
“乖乖,我看她表情不甚喜悦,估计是不好,所以才不愿告诉我。”梁盛一抬手,又是一碗酒仰脖饮下。
梁筠一边招呼人给他添酒,一边劝慰:“鬼神之说,你向来不信,何必计较。若真是不好,墨云必然会提点你。”
他自己说完,也是一愣,什麽时候开始,他变得那麽在乎她的话,还,如此自作主张的信任她?
梁盛没有察觉哥哥的异样,他还纠结在那支莫名的卦签上,嘱咐说:“二哥,你有时间一定要替我问问墨云,那支签子到底是个啥东西。”
梁筠笑点头,答应着。兄弟两又饮了几杯,梁盛便告辞离去,待他一行出发不到一日的光景,梁筠便接到梁盟的召唤,降旨派他带领兵马仆众,责他不日启程,前往赤水漠,戍边御敌。
梁筠想着想着,就长叹出声,用一句多事之秋来形容如今的南郡也不为过,慕容恒与梁枫结亲的事对他的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实力一下被削减不少,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梁盟竟然派遣自己远离朝堂,北上御敌……
“殿下,请吧。”乔言已经摆好那副竹牌,静等他cH0U取。
梁筠慌忙回身,眼光从竹排上一一掠过,抬手就要取上一支。
然而,他的手,却被乔言轻巧的挡回去,梁筠一愣,见她满眼戏谑的笑意,不明所以。
“不过是一次远足,无甚好焦虑之事,哪里就要开牌卜算?殿下莫要当真了才好。”乔言说着迳自收拾着竹牌,梁筠愣在那儿……
这算……什麽?
乔言抬眼瞧他,扑哧笑出声来,“就是同王爷开玩笑的,王爷莫要见怪才好。”
这次轮到梁筠笑出声,舒了口气,顿觉x中郁结之气忽然小腿不少,他这些日子,光是忧虑重重,x口常觉气闷不舒,这会儿被乔言一搅和,忽然就觉得痛快了许多。
他两笑了一阵,乔言换上认真似的神情,对他说道,“不过是远足而已,王爷的智慧还要墨云多说什麽?一切顺应即可。”
她的神情似正经又似玩笑,口气似是劝慰又似是认真,听的梁筠半懂半醒,思忖了阵,也不解其意。眼看时辰不早,只得站起身向她告辞。
乔言也不留他,亲自送到憩然居的院门之外,看他翻身上马,盔甲卓然,英气沉稳,自有王者天成的霸气。
眼角不由弯起,乔言目送他往北门而去的背影,伫立良久。
梁盛走时,是向南门疾驰,而梁筠则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慌忙北上,这兄弟二人,终归还是走上截然相反的两条路麽?
天边,忽然风起,刮起空中的点点雨滴,清冷彻骨,乔言抬手遮住半边眼帘。
在这个骤然风吹地的傍晚,有人马快人急,西奔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