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因你欢喜快乐﹔我们要称赞你的Ai情，胜似称赞美酒。~

中国农历节过年前一天，原本人气旺盛、热闹滚滚的办公室，变得冷冷清清，偌大的办公室里寥寥无几人，许多同事提早请假回乡过节。尤其是公司的资深元老，在邦丰公司一待就是十几年、二十几年，年年累积下来，年假天数相当可观。一年少说也有十五天至二十八天的年假，再加上国定假日，光想到要如何消耗这麽多天的年假，也是蛮伤脑筋的事。美商公司诱人的福利之一，就是年假按照年资等b例增加，只要你待的够久，保证年假多到休不完。

总经理、涵莉、雪儿、贾杰，几位高阶主管，全部休年假去，公司里面没有大人当家，大家乐得一起在办公室打混0鱼。反正，快过新年了，谁也无心在公事上。依照惯例，我们会千篇一律发给全世界各地的客人一封信：

明天开始是中国的农历新年，公司依惯例放假七天，所有待办事宜将於新年过後回覆。祝福大家中国新年快乐！

如此一来，具有充足的理由不予理会客人的来信，置之不理。原因之一，许多工厂也提前放假，生产链根本无法正常运作。所以，过年前一天上班，其实是去打混0鱼兼增进同事之间的情谊。这样也没甚麽不好，本人一向抱持的理念：该拼命时拼命﹔该0鱼时0鱼，人总是在一紧一松的状态之下，才能活得长久。否则，每日上班都像赴战场一样，而「紧绷的弦易断」、「太紧的弦弹不出好音乐」。一个人如此天天折磨消耗身T，恐怕活不过三十九岁，便提早去见阎王爷！

我双手环臂，倚坐椅背，环视办公室的座位一圈，办公桌地板堆满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礼盒。这些包装JiNg致的珍贵礼品，全部是厂商馈送来的，里头有：昂贵的红酒、人蔘药材、腊r0U礼盒、阿里山高山茶、顶级的水果礼盒、新奇的3C产品……屈指算一算，一共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礼盒。每年过节前夕，厂商们总争先恐後分送礼品，目的是「孝敬」外商公司的承办人员，企盼来年能多下几张订单给他们，俨然已是业界的「过年文化」。说实话，我们确实是下游工厂的衣食父母，光靠美国代理商一整年度的订单，就足够养活台湾中南部好几个小工厂。也难怪厂商们个个巴结奉承我们。

望着堆积如山的过年礼盒，正伤脑筋今天下班时要如何搬回家呢？

趁着空档，苡薰泡了一杯热呼呼的绿茶，跑来我的座位旁转呀转，一劲儿的随便闲聊瞎扯。今天雪儿休年假去，用不着躲躲藏藏地与我交好。雪儿去欧洲阿尔卑斯山滑雪度假二周，连休十四天！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苡薰终於可以好好喘一口气，不用小心伺候她们家的那一尊老佛爷了。

苡薰用嘴轻轻呼一下正冒烟的热绿茶，一双眼睛活灵活现地朝我的办公桌面，东瞧西望，眼珠子骨禄骨禄地溜转。桌角右边摆放了二小块红绿格子法兰绒布，是工厂刚打出来的新布料样品，布块上贴着白sE标签，注明布料的丹尼数。连这二块布料打样也没逃过她的视线。

苡薰侧身弯腰，显得格外好奇，她小心探询道：「听说你今年年终奖金领得不少？」

我愣了一下，视线从电脑萤幕上移回来，停止飞快在键盘上敲打的十根葱玉手指头。心想：「个人的薪水和奖金在美商公司是机密，绝不可随便外泄，难道她不知道吗？」

抬头望着苡薰，盘算着如何答覆，随口带过：「还好啦！不多、不少、刚刚好。」

苡薰不肯Si心，继续探问：「有没有拿到六个月？」她伸出十根手指头，笔出六的数字。

「嗯？」我眼珠子转了一下，随意开玩笑道：「没有啦！怎麽可能领那麽多？只b去年多一点点而已啦！」我四两拨千金的笑说。

两人交情再好亦不能透露半个数字，此乃上班族的基本生存法则。

美商公司的薪水福利，一般而言，b国内贸易商优渥，年终奖金除了官方规定的一个月之外，会依据个人当年度的业绩表现，额外发放「抬面下」的奖金，已是人尽皆知的游戏潜规则。至於领多少，只有高层与个人知道，没有人会吐露半个数字，因为那是公司的高度机密。

今年度本人业绩表现十分亮眼，替公司赚进两百万美金的业绩，高层奖金赏得挺大方，一出手就是八个月。外加本薪一个月，官方年终奖金一个月，细细数数下来，今年农历过年一共领十个月的薪水，算是荷包满满大丰收啦！

苡薰发现无法从我口里探出实情，也就了无兴趣再追问下去。

突然，她话锋一转，提高音量，兴致B0B0问道：「听说你和狄以诺是在教会里认识？还不知道你是基督徒？那天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哇！真是一表人才，英俊迷人的像一尊大理石雕像！」苡薰焕发着内心痴心陶醉的神采，毫不避讳她仰慕崇拜狄以诺的情愫。

她用胳膊轻碰我一下，补上一句：「他可是nV孩们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喔！」

我满脸尴尬地说：「对啦！我俩第一次碰面是在教会里面，本人也是最近几个月才开始勤跑教会。」

「是哟！教会里面有如此多高、富、帅的极品男人？我以前怎麽都不知道？若有这种强烈的诱因迫使我，倒也想去教会看一看。」苡薰带着十分向往的口气。

我皱了一下眉头，意兴阑珊的说道：「教会里面是不是藏有许多高、富、帅的极品男人，本人不知道！但据我所知，目前所在的灵恩派教会，男人―――量少质差。」

苡薰交叉双臂於前x，一脸不以为然地说：「照你所言，为什麽狄以诺会出现在你聚会的教会？」

「呃？」我为之语塞。

心想：「可遇不可求！」

答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功於运气好和上帝的恩典。

为了不想泼她冷水，浇熄她心中对教会的热情，只好搪塞敷衍几句：「如果你真想找一位金gUi婿，纯粹就婚姻市场角度去考量，良心建议你去长老教会转转，听朋友说起：那里是优秀男人的大宗集散地，男人量多质好，出类拔萃，敬虔Ai主。许多第三代基督徒，家世背景良好、留学归国的优秀青年，大宗聚集之所。」

「真的还假的？」苡薰双手托着下颚，露出一脸花痴的表情。

「我的闺密芷仪是这麽说的，她在教会界混得b较久，对各教派也b较熟悉。至於实际情况如何？你去了不就知道嘛！」我说。

「也对！」苡薰两只眼睛冒出熊熊火花，燃烧出盼望的Ai情种子。

一直以来，我知晓苡薰yu嫁人的企图心，殊不知她如此迫切的想要跳入婚姻的围城之内，难道这是b近三十岁败犬剩nV的强烈心声？

苡薰轻轻啜一口热茶，换个轻松的姿势。她十分暧昧地说：「嘿！你和狄以诺是不是正打得火热？」

此话真教人难为情，一片红cHa0悄悄地染上我的粉颊，以诺的俊庞一秒钟之内浮现脑海。

该回答「是」，还是「不是」呢？

正发愁不知该如何接话，苡薰又出招撂下话来。

「你是用什麽狐媚的妖功把这麽优秀的男人给迷住了？」奇怪？此句话听起来怎麽酸味十足？酸得像啃柠檬酸到牙齿一样，话中嫉妒、挖苦意味浓烈。

从她的表情里，明显可以读出「羡慕」与「嫉妒」的心理相互交织。一方面羡慕我的奇妙际遇，一方面嫉妒上天赏赐的上好机会。

我无奈地傻笑：「我长得像狐狸JiNg吗？」

「不像！」苡薰脱口而出，脸上一不小心露出鄙夷的眼光。她的脸sE像信号灯一样变来变去，在多数的情况下，她可能更像一条变sE龙，面对变幻莫测的环境，隐藏自己真实的面目。或许，碍於某种情况，她必须表面与我交好，而事实上她可能打从心底根本瞧不起我。

我俩的对话休止於此，她带点儿羡慕又忌妒的神情，离开我的座位。

★★★★★★

农历过年到了，除夕的年夜饭，对华人别具深远的传统意义，是全家人团聚围炉的温馨时刻。儿堤时代，除夕的年夜饭是一家五口最期待的时光，母亲是个完美的nV主人，总会在丰满的腰上系条蓝sE的小围裙，粉嘟嘟的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容，拿着一只不锈钢的炒菜铲子，在厨房、客厅和祭祖供桌之间来回奔忙，忙得不亦乐乎，一排排的汗珠从她额头流淌下来，她用衣角轻轻拂拭豆大颗的汗珠。厨房里的瓦斯炉从早到晚没关过，铁铸炒菜锅更是「滋滋沙沙」煎炸个不停，锅里不时传来炸春卷、香肠、煎白鲳鱼的腥香味。鱼是年夜饭的重头戏，一定要有头有尾，象徵「年年有余」的吉祥。妈妈的拿手好菜是虾米香菇爆香後，大锅快炒猪r0U丝和高丽菜，最後就是一大盘香喷喷的炒米粉完美端上桌。大汤锅里有熬煮几个小时的猪排骨和白萝卜、芹菜、鱼丸汤，大同电锅里炖着煮烂的卤白菜和长年菜。厨房里整天散发红蒜头虾米油香的味道，白滋滋猪油葱爆香的味道，是孩提时古早味的记忆。一只旧茶壶里泡着甜甜的桂圆红枣茶，热呼呼的在火炉上冒着白烟，冬天里喝上一碗桂圆红枣茶，暖人脾胃、暖得手脚都发烫起来了。

作为孩子，除夕一整天，我会跟在妈妈PGU後面忙进忙出，在厨房里洗刷碗筷、蔬菜、水果，或拿着一条小抹布帮忙擦桌椅。柜子里有我心Ai的红sE镶金边的JiNg致小木盒子，只有节庆时才被主人允许亮相，我小心翼翼取出擦拭乾净，装满小糖果、饼乾、瓜子、鱿鱼丝、开心果，然後整齐放在小茶几上。

太yAn下山之前，供桌上会摆满三牲祭品，一盘盘的J鸭鱼r0U摆放在神明桌前，赭红sE的原木神桌，两侧供奉二盆花栽，大红大绿的剑兰花配上小朵hsE的蝴蝶兰，YAn红的喜气、花香满溢。父亲会在祭祖供桌前虔诚地燃上三炷香，口中喃喃念一大长串，像是在交待些甚麽琐碎事情，无非希望祖先神明保佑来年阖家平安。yAn台上置有一个金炉，弟弟用胖嘟嘟的小手，帮忙烧纸钱，将摺好的冥纸投进金炉里。没过多久，yAn台上的烧烟味飘进客厅里，满屋子弥漫白sE袅袅的烟气。望着熊熊火光燃烧的冥纸，一家人期盼在Y间的祖先能够收到後辈子孙的孝心。

小时候懵懂无知的我，徘徊在神桌与金香炉之间，总怀疑人Si之後有灵魂吗？Y间地府的阎罗王真的存在吗？去世的祖先能收到子孙烧得冥纸吗？鬼魂在Y间真能使用yAn世烧给得纸钱吗？一连串的疑问句，始终在小小心灵无语的打转…………

今年除夕显得冷清，爸爸妈妈趁着过年休假期间，要远赴德国探望读书的弟弟。小妹本xa贪玩，一直嚷着要在南部去同学家过年，一家人纷纷不在台北，只有自己一人围炉。孤单的时刻，特别能T悟真挚的友谊是人生最温暖的一件外套。芷仪担心我一人过节太寂寞，除夕前几天，力邀去她家作客，她的盛情难却，但却被我婉拒了。原因无他，身边已有男伴。以诺执意留在台湾不回美国陪双亲过年，我身边多了一位护花使者，自然而然就把闺密抛到九霄云外了。唉！「见sE忘友」此乃人X，古今中外皆然。

以诺本打算预订六福皇g0ng饭店的二人套餐，作为年夜饭的首选。近几年来，国人吹起除夕夜在五星级饭店围炉的风气，但我老觉得围炉应该一家人待在家里，才有过节庆的年味。或许，是一厢情愿怀念儿时乡旧的情愁，在心底隐隐作祟吧！

距离爷爷NN住在这幢旧公寓的时候已有二十多年，这麽多年来，这间屋子并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墙壁仍然是米hsE，落地窗前悬挂缇花窗帘布。一只红木头矮柜，隔开饭厅与客厅，客厅前面偌大的赭红sE木头神明桌，上面供奉祖先牌位和三尊神明像，一尊是财神爷土地公、一尊是观世音菩萨、一尊是释迦牟尼佛。矮柜上摆放一张七人的全家照，照片里银白发丝的老爷爷、老NN与孩子们笑得特别灿烂。公寓有二间卧房，一间日本和室榻榻米房，一间厨房，二间浴室。这间公寓如同爷爷NN在世一样，保存的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