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兔逼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是沈如琢?
即便宋引章自信满满,认为只要手里有沈如琢的切结书,沈如琢就不敢拿她怎么样。
可她不曾想过,一个人从高高在上突然掉落谷底,那份落差可以完全扭曲一个人的心智,放大他的怨恨,令他陷入疯狂。
为了返京不惜折断文人风骨,跪在齐牧面前吃土、学狗叫的欧阳旭是这样,沈如琢又何不会如此?
想到这里,周寂幽幽轻叹,吩咐池衙内派人查下沈如琢的现在住址,留了这几天的命也该收走了....
走廊传来宋引章的轻快脚步,还没进门,就嗅到了一缕清新的花香带着丝丝甜意从手上的花篮飘了过来。
“公子,池衙内...”宋引章没想到池衙内也在,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好香啊~这是什么?”池衙内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瞧见花团锦簇的精致糕点,抬头看向表情有些局促的宋引章,顿时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往两人身上来回瞟动,向门外退去道,“那什么~我突然想起好好一直叫我买的蛐蛐我还没买给她,先走一步,你们聊..你们聊.....”
退到门口,池衙内悄悄朝宋引章竖起拇指,递去一个鼓励的眼神,伸手准备帮他们关上房门,却被周寂叫住。
“门开着就行,不被劳烦池衙内了。”
“....”池衙内抬臂的动作停在半空,一脸无语的看向周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宋引章倒是已经习惯了周寂克己复礼的行为,至少在平日相处之中,周寂鲜少逾越。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敞开大门既是一种尊重,亦是保全她的清誉。
这些日常生活中极易忽视的尊重让出身贱籍的宋引章颇为受用,也正是因为这些教坊没有的尊重,她才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开始在意起对方。
池衙内走后,雅室陷入片刻的安静。
“引...”
“我...”
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周寂笑了笑,伸手示意道,“引章姑娘先说。”
“我今天去了盼儿姐那儿,正巧三娘做了些茶点果子.....眼下茶坊被毁已经停止营业了,她记得公子之前喜欢吃茶果,所以就叫我送一些过来...”宋引章眼神飘忽,视线躲闪道。
“替我谢谢三娘。”
周寂心底轻叹一声,微闭双目,缓缓睁开:“这个花篮也是三娘做的吧?司藤平日最喜欢花儿了,正好可以拿给她,她肯定喜欢。”
宋引章突然愣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轻声道:“那公子喜不喜欢呢?”
“花儿?当然喜欢。”周寂指尖摩挲一枚白色花瓣,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浅笑容,“当初司藤告诉我,她在我心里留了一件东西,然后突然失踪,待我醒来的时候,满山满院都开满白色的小花.....我以为她在和我玩捉迷藏...后来才知道,她是把自己种进了我的心里。”
周寂抬眸看向宋引章,宋引章沉默片刻,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好似压在心头许久的重石终于卸去,展颜道:“茶果是三娘做的,花篮可是我做的哦~如果司藤小姐喜欢的话,我有空的时候可以做些插花送来,你先尝尝这些果子,三娘的手艺比咱们茶楼好多了呢~”
周寂笑了笑,拈起一枚茶果尝了一口,不住点头道:“许久未曾吃过三娘的茶果了,味道果然不错.....若是哪天酒楼开不下去了,咱们茶楼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听出周寂玩笑的意味,宋引章端着花篮挪开一点,白了周寂一眼道,“什么叫酒楼开不下去了?有我和三娘盼儿姐在,指定生意兴隆,说不定还能超过咱们茶楼呢~!”
“那你们多多努力哦~”周寂探身从宋引章端走的花篮又拈一枚茶果,揶揄调笑道。
暂时放下了心结,相处反倒比以往更轻松些。
宋引章朝周寂皱了皱琼鼻,娇哼一声,仰起下巴道,“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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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心结的同时还有赵盼儿。
睡了整晚,第二天一早,赵盼儿已经像没事人一般,忙于酒楼的装修之间。
池衙内打开折扇掩住口鼻,一脸嫌弃的看向四周道,“赵娘子,这地方也太小了些,要不我再给你找个地方开店吧?保证比这边宽敞的多。”
望月楼是她们花一千两百贯盘下来的,不管地方大小,她们都是东家。
如果真跟着池衙内换个地方开店,那她们又算什么呢?
老总变成大堂经理.....这谁愿意?
“我们的钱只够盘下半个望月楼,先将就着用吧,等到攒够了钱,再从陶老板那里把西楼也给盘下来。”孙三娘在旁解释道。
“啧~哪用得着那么麻烦?”池衙内财大气粗,当即找来陶老板直接买下另一半酒楼,现场交割契银,甩了甩手上的契书,“这笔钱就当我借你们的,地契收好,什么时候想还什么时候还。”
“多谢池衙内。”
如果池衙内直接把地契送给她们,赵盼儿还会有些心里不安,但如果以借钱的名义,那就没什么顾虑了。
吩咐三娘收好地契,赵盼儿干劲十足的取出另一幅图纸,吩咐众人先停下来,重新安排道:“钱师傅把中间这块儿打通,改叫千山阁,以后用来接待散客,最左边的一元阁,全都布置成雅间。右边的瓦子呢,专供杂耍娱乐,以后就叫万水阁。”
按照原本计划,只把东楼这边改成脚店,三五日便可完工,如今东西两楼打通,想要全部装修完工,最快也得十天左右。
这些天,孙三娘刚好可以熟悉一下后厨的望月楼原本的厨子,该留的留,该招的招;而宋引章.....暂时帮不上什么忙,赵盼儿便叫她联系一下素娘和教坊司的一些乐妓,将来开业那天筹备一场‘花月宴’,给酒楼造势。
倘若只是筹备演出倒也无妨,只是听闻盼儿姐准备从中招一些年轻漂亮的乐师留下来卖酒抽成,宋引章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又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