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老板故作惊讶的打量另一份契书,忍不住赞叹道:“周老板还真是心思缜密。”
周寂听出陶老板的言不由衷,倒也不甚在意。
若是契书条款对他不利,周寂主动提出,他自然心存感激。
可契书条款对他有利,周寂提醒赵盼儿,他心里自然不爽。
这就是人性。
疏忽毕竟是疏忽,赵盼儿朝周寂递去一个感激的目光,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陶老板道:“陶老板,这契书有些纰漏,可否再列一封新的?”
陶老板看得出她们三人是真的想要盘下酒楼,而非故意拿他开涮。
想了想,于是答应下来,当着周寂的面重新列了一封新的契书,定好明日支付定金,以及交易中断退还一半定金的具体期限。
赵盼儿仔细确认新契书上没有什么纰漏,这才放心按下手印,签字画押。
周寂作为公证人,自然也在契书上签了名字。
自此,契书正式签成,赵盼儿和孙三娘她们喜不自禁,就连走出酒楼的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
葛招娣神色恍惚的跟在孙三娘身旁,突然想起一事,担心道:“这就签了?可咱们现在手里的钱,不是还差挺多吗?”
赵盼儿却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信心十足道,“放心,我这就跑一趟皇城司,有千帆在,这点钱,应该没问题的。”
孙三娘迟疑说:“可万一你见不着他....”
赵盼儿却轻笑了一下,坚定地摇头:“不可能。千帆又不是欧阳旭,怎么会对我避而不见呢?”
周寂和陶老板客套几句,婉拒了陶老板的挽留,刚出大门就听到了赵盼儿在给自己立g...
什么意思?她这是要找顾千帆要钱?
周寂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倘若赵盼儿最开始就不拿‘自立’说事,周寂对她的心理预期倒也没那么高。
可如今回想起来。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高估’她了?
从钱塘到京城,她还是当初那个赵盼儿,没有一丝丝改变?
“周公子...今天多亏有你,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发现契书上面的纰漏。”赵盼儿朝周寂盈盈一礼,打断了他的思绪。
“既然来做公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周寂恍过神来,随口应了一句,迟疑道:“盼儿姑娘,适才我看契书,望月楼可不便宜,单就定金占了总价五成,并且明日就要支付,你们手头有那么多现钱吗?”
“这就不劳周公子担心了,我们自会想办法的。”
汴河对面就是同福茶楼,赵盼儿扫了眼远处的茶楼,扭曲的自尊心再次作祟,微微仰首,从容不迫道。
“是我多心了。”周寂瞧着赵盼儿虚张声势的表象,笑了笑,示意茶楼相隔不远,邀请三人过去坐坐。
赵盼儿听出周寂只是客套,推说自己还有要事处理,向周寂赔罪告辞。
孙三娘朝周寂行了一礼,再次感谢他刚刚的提醒,跟着赵盼儿一起离开了。
周寂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轻叹一声,眼底毫不掩饰的露出一抹复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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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返回桂花巷的路上,赵盼儿和孙三娘葛招娣分开,自己前去南衙找顾千帆。
然而,等她顶着烈日来到南衙,却在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那人是顾千帆是亲信,认出赵盼儿的身份,却没有请她进去,就这么半掩着门,告诉赵盼儿顾使尊不在京城,近日随北地使臣出京去梁园一带狩猎纳凉去了。
“什么?”赵盼儿脸色有些不对,连忙问道:“陈廉陈都头呢?我也好几日没见过他了。”
那人态度看起来不冷不淡,回了句‘他也出京办事去了’,问赵盼儿是不是有什么事,如果有事的话,可以派人赶去梁园告诉顾使尊赵盼儿来找过他的消息。
赵盼儿这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行一福礼道:“多谢。”
那人点了点头,缓缓将府门关闭。
赵盼儿站在紧闭的门外许久,才转过身,返回了桂花巷。
“怎么会这样呢?顾千帆在搞什么鬼啊?他...他...他...他该不会是突然反悔了,就故意不见你吧?”孙三娘还在树荫下拧着衣服,听完赵盼儿所说,停下手上的动作,担心道。
赵盼儿毫不迟疑的接话道:“绝对不会的!千帆他一定是公务在身,实在抽不出空来。”
说到后面,还不忘解释道:“不然他一直都这么支持我开酒楼,没理由在这个时候突然反悔啊!”
葛招娣在旁搭话道:“我同意,不然他干嘛送那两百贯来?要真反悔了,就该一分不给才对。”
“没错,所以咱们就再耐心一点,再多等等,他手下也是这么说的,最多几日,千帆肯定能把咱们需要的钱送过来!”
赵盼儿用力地点了点,既像是在安慰别人,更像是安慰自己。
然而她们能等,望月楼那边是等不了的。
契书已经签订,明天一早就要把六百贯定金送过去,都已经这会儿了,她们手里只有四百贯的现钱,急需在当铺关门之前凑够剩下两百贯。
由于上次赵盼儿将葛母引去池衙内那里,被池衙内视为挑衅,所以交代手下除了冰行以外的剩余十一行都不许做她赵盼儿的生意。
赵盼儿又一次祭出‘宋娘子’的大旗,借着她的名头威逼利诱,当铺掌柜左右为难,只得答应赵盼儿抵押半遮面的店面,不过只肯出五十贯的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