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安城内的一处民宅,刘西瓜怔怔的看着婶婶怀中的那截焦炭,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
圣公死了?
昨天还和她有说有笑,与婶婶一同打趣她的叔父就这么突然死了?
还是被雷劈死的?
刘西瓜双目通红的看向陈凡,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恨声道:“这不是真的,陈凡,你少跟我开玩笑!我告诉你,这绝不是真的!!”
陈凡面色发苦,若非亲眼所见,他也无法接受这么离谱的事情。
秋末初冬本就鲜少打雷,更何况还是直落两道雷霆,一道劈中圣公,一道劈中鲍文翰,精确到令人发指。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仅是他,就连在场围观的数万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对比武都城那次贺元常与梁平中身死,这由不得他不信‘天谴’的说法。
方琼张开双臂,挡在陈凡面前,看着有些发狂的刘西瓜,苦声道,“西瓜,这是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就是真的。”
“我不信,我不信!!”刘西瓜丢下大刀,跑到邵仙英跟前,蹲下身子,抬头看向邵仙英失神的脸,带着哭腔道,“婶婶,这是陈凡和琼姨的恶作剧对不对?这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邵仙英听到刘西瓜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猛然抬头,抱紧方天雷的尸身道,“对!对!!这不是真的,圣公还没有死,他只是受伤了,西瓜,你快去找大夫看看圣公,他只是受伤了受伤了”
刘西瓜跌坐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奔流出来,陈凡看着一阵心疼,想要过去把她扶起,却被方琼一把抱住,低头看去,方琼也已经哭成了泪人。
遭逢大变,今晚攻城的计划俨然已经无法进行。
不仅如此,百芒山那边之前因天雷圣公之名收拢而来的信徒而陷入一片混乱,此番必会引起霖安守卫与武德营的注意。
一旦造反之事曝光,那整个武朝都将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陈凡知道,如今的霖安城对于他们非常危险,必须尽早离开才行。
修整了两天后,陈凡将自己考虑了两天的结论告诉刘西瓜,刘西瓜和陈凡最终决定北上燕地,趁武朝与靖国开战之际,在靖国拿下一处山头作为立身之本,再根据武靖之战的结果,决定日后在何处起事。
霖安城外,刘西瓜看着渐行渐远的武朝故土,突然想起了那天闯入营寨挟持他们的神秘人。
倘若当日,圣公接受对方威胁,放弃攻打霖安,转而北上靖国,是不是就能免受雷霆之难了?
刘西瓜摇了摇头,假设这些又有何用?
看了眼还在宽慰方琼的陈凡,刘西瓜轻叹一声,从路边抽掉一截枯草咬在嘴中,招呼众人在身后跟上。
都说燕北的西瓜又大又甜,但愿是真的吧。
两天的时间,对于刘西瓜陈凡是一种煎熬,对于周寂亦是如此。
也许是那天在楼家受到了惊吓,苏檀儿两天食欲一直不是很好,周寂原本想着弄些好吃的给她补补,却不料每每吃到油腻之物,她都食欲不振,觉得发腻。
周寂其实也算懂点医术,不过术业有专攻,他所擅长的只是经络穴位以及简单的外科,对于内科和妇科这些东西,委实不太了解。
吃不得油腻,清淡点也行。
周寂变着花样给苏檀儿弄了各种美食,这两天倒也把她的气色补回一些,不至于像那天所见到的苍白憔悴。
楼家接连遇到变故,这也使得周寂不得不陪苏檀儿在霖安城多住了些时日,其间倒也把周围好玩好看的景点逛了个遍。
而楼舒婉也在处理完楼书恒身后琐事,和苏檀儿正式交流两家合作之事。
周寂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这些天一直都在旁陪同,也许是关心则乱,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抓破脑袋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腊月初五,协定好有关尼龙和服装款式的合作协议后,周寂和苏檀儿终于启程返回江宁。
而数千里外的武都城,皇宫那边也收到了一封来自霖安城的折子。
养心殿内。
原本悬挂在偏殿的鸟笼早已被清理干净,往日叽叽喳喳的鸟雀变成了朝中奏折的诵念,空旷下来的地方也换上一方巨大的沙盘,模拟着北方战况的局势。
倚坐在龙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
一封奏折还未听完,周喆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养心殿门口的那个坑洞在能工巧匠的填补下,早已恢复如初,看起来和原来一般无二。
而他心底对‘天谴’的敬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些许。
不再像以前那样痴迷于逗鸟玩狗已经是他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是要和半年前一样兢兢业业,总领朝政,那他决计做不到,就算再打一道雷,他也做不到。
就在他再一次心猿意马之际,还在念读奏折的近侍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软倒在地,就连手中的折子也因一时惶恐脱手而出,落在了桌案上。
“没用的东西!”周喆横眉瞪了近侍一眼,随手捡起桌上的折子,刚一翻开,原本倚靠着把手的身子瞬间坐正,打到一半的哈欠也僵在了脸上。
有些不可置信的重新翻看一遍,拿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点着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打摆子,额间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折子写的很细,收集了众多信徒的见闻,将方天雷与鲍文翰被雷劈死的经过写的一清二楚。
这是个啥?
雷公被雷劈死了?
百芒山上的那两道天雷周喆并未亲眼目睹,可不妨碍他想起武都城的那三道。
快要遗忘的那道雷声仿佛在耳边响起,周喆下意识的并紧双腿,感觉自己的括约肌瞬间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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