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思忖半晌,道:“这凤梧琴被断了弦,非同小可,此事就交给小皇叔自个儿过问清楚吧。”
顾明柔再跋扈琴棋书画也是学过的,也跟着自己父母见识了不少,自是听说过凤梧琴的。
她是万万没想过骆卿的这把琴会是凤梧琴,这可是先皇请了天下能工巧匠来做的一把独一无二的琴,就是为了送给当时宠冠六宫的宸妃娘娘。
宸妃娘娘得了这把琴后当场弹了一曲,许多人都为这琴音倾倒,也有了‘凤梧一出,余音不绝’的美名。
她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在言淮面前顷刻间化为乌有,‘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连连摇头。
“我不……我不知道这是……明柔不知道这是先宸妃娘娘的琴,明柔不知……要是知晓给明柔一百个胆子也是不敢割的……望王爷恕罪,望王爷看在明柔父亲的面儿上饶过明柔这一回吧。”
“就算这不是凤梧琴,那本王送给卿卿的琴你就敢割了?或者说旁的秀女就该任你欺凌?”
言淮是毫不留情面,步步紧逼。
“你父亲的面子?荣国公?荣国公夫妇还真是教女有方啊!本王也想问问荣国公,女儿如何才能教养成这般模样!”
顾明柔撑在身前的双手紧握成拳,恨恨地望着言淮,想着他不过是个瞎子,又有了几分底气,转道求起了皇上和皇后。
“陛下,皇后娘娘,家父和家姐是时常教导……教导明柔,不可任性妄为,明柔也是因着以为是骆如卿给明柔下了毒才咽不下这口气,说来说去……”
她双眼垂下,四下瞧了瞧,正巧瞧见了跪在自己身边的朱嫣然,就势将一切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
“都是朱嫣然,明柔没想到这一切都是朱嫣然的奸计啊,陛下、娘娘,明柔眼见着张嬷嬷又迟迟不得结果,一心想着骆如卿的威胁,就以为……明柔不是故意的啊……”
骆卿听得这话心下嗤笑,这会子知晓怕了?还真是欺软怕硬!
皇后也是没想到顾明柔能说出这般话来,向来好脾性的她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这是在提醒皇上和她她顾明柔身后有荣国公府和端亲王府吗?
皇上转了转大拇指上的扳指,道:“方才朕已经说了,凤梧琴琴弦被人割断之事交给怡亲王来过问。”
顾明柔恍然回头,就见言淮嘴角带笑,那笑莫名让她脚底生寒,那股寒意再顺着脚底直蹿上心头。
“荣国公府、端亲王府,说来,本王方才才见了端亲王了,他还跟本王行礼来着,早知晓本王就该多留他说两句话了。”
言淮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手中折扇,好似只是随意地提起那么一句。
“也不知他是不是许久没带着端亲王妃回母家了,不然怎么不知……”
他抬眼朝跪在地上的顾明柔看去。
“荣国公教出来的孩子这般没大没小、胆大妄为!”
他的双眼明明看不清,明明没有光,但顾明柔还是觉着自己好似在他眼中瞧见了刀光。
她脑子难得清明了几分,总算是拎清楚了好歹,心内大骇,知晓自己今儿这般作为怕是给母家招惹了麻烦。
“不,王爷,明柔做的事,跟家族无关啊,王爷……”
说着,她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可言淮丝毫不为所动,还端起桌上的茶轻抿了口。
她眼见着求言淮没用,转道又去求皇上和皇后。
“陛下,皇后娘娘,明柔……明柔只是一时糊涂啊,求您们饶了……饶了明柔吧,明柔再也不敢了……”
谁能想到如今多事之秋一个选秀还能闹出这许多事来?简直是天大的丑闻!
秀女还不算后宫中人,按理说不该按后宫之法任意定夺了,可这也算不得宫外之事,毕竟是在皇宫发生的事儿,拿着大启律法定罪自然是不行的,没得让人看了皇家的笑话。
况且顾明柔敢在皇宫中都这般猖狂不是没有原因的,有太后给她撑腰呢。
要说顾明柔身后的荣国公府与太后的干系还得从太后因病夭折的孩儿说起。
太后本是育有一子的,后夭折,先太子就将现今的端亲王带到了她的面前,让她教养着,想要她尽快走出失子之痛来。
她想着自己现下无子,现今的皇上又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皇太后给领走亲自教养了,有个孩子总有个依靠,也接纳了端亲王,可她还是想要自己生个儿子的。
她盼啊盼的,是好容易又有了身孕,没成想生出来竟是个女儿。
她想着自己年岁不大,一直忖度着要再生一个,可她女儿出生不过半载先太子就去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做着名不副实的太子妃,后继续硬着头皮做着这太后。
因着她无子,只得拿端亲王当亲生儿子对待了,两人倒也颇有几分母子之情。
端亲王妃是荣国公府的嫡女,顾明柔是端亲王妃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免不得她就嚣张了些。
可如今正是他们要挫太后母家的势力之时,逮住了把柄自是不能放的。
但皇上迟迟没有开口定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