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头一回唤他的名字。
“你个王八蛋!不,是王九蛋,王十蛋!”
话罢,她扭头就往马车外冲,被言淮反应极快地拉住了。
“马车还跑着呢!你不要命了啊!再生气你也不能同哥哥玩命啊。”骆卿不想听他说话,在他怀里挣扎不休,他没法子,只好道,“好了好了,哥哥这就送你回府。”
一路上,两人一言不发。
骆卿是只顾着伤心了,觉着自己也够通情达理了,都想通了,都说服自己了,可哥哥还拿这话来气自己!
而言淮则是苦恼,恼恨自己怎地面对感情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优柔寡断起来?到头来倒是伤人伤己。
到得骆府东边角门,骆卿以为言淮会说什么,可他什么也没说。
她也不好在马车上磨蹭太久,可让她就这样走了又很是气不过,到得马车口到底是憋不住了。
她回身一口咬住了言淮的两片薄唇,然后狠狠心,一用力,直咬得嘴里有丝丝血腥味了才转身跑开,徒留言淮呆愣在马车上。
骆卿是又生气又难过,在床上辗转反侧半晌还是没有丝毫睡意,扒拉着被自己睡乱的乌发便一个人悄悄去了自己闺房隔壁的药房。
她看着放在自己桌上做到一半的药粉,是气不打一处来,就要拿起来一把将那药粉给扔了,可是高高举起,最后也只是轻轻放下。
这世上哪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够让身患旧疾的人一下子变好?根本就没有!
自言淮同她说了想要个能短暂复明的药后她虽疑惑,但还是尽心研制了,可是研制来研制去,这药方总也不合心意。
不为其他,只为这药能使他短暂复明,亦得让他付出同等代价。
服了这味药,犹如服了无感般,复明过后紧随而来的便是如万蚁啃噬全身般的痛楚。
要是她在他身边还能为他施针缓解他的痛苦一二,若没有她在身边他只能硬生生捱着。
她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突地一阵冷风袭来,卷着片片雪花,激得她打了个冷摆子,粘稠的脑子倒是清醒了几分,什么繁杂思绪都被吹得只剩个树干,纷扰的枝丫倒是不剩什么了。
直吹得浑身冰凉,她才将窗户关了。
她缓缓走到案几前,看着上面因方才窗户大开而被吹得有些凌乱的药粉,深吸了口气,开始拾掇起来。
她就这样熬了一宿,待早起来伺候她的红梅咋咋呼呼寻她的时候她才开了药房门同她打招呼。
“姑娘,您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昨儿……”她许是觉出自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忙紧闭上了嘴。
骆卿昨儿熬了个通宵,现今是气虚得很,摆摆手让红梅赶紧给自己熬碗红枣茶来提提神就回屋收整自己了。
收整完又是每日例行的晨昏定省。
待同骆老太太和宋玉静请完安后,她就浑浑噩噩地往自己院儿里赶,可这一路上满眼的红让她是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就算是过几日是元宵节了也用不上挂这么多的红布啊,也忒喜庆了些吧。”
“姑娘,您忘了,元宵过后就是三姑娘的婚事啊。”
红梅很是无奈道。
骆卿乱做一团的脑子可算是转过来了。
骆文显是真的被气狠了,这大过年的也没将骆如烟从如春园里放出来,听说在别庄的宋元春现今也过得不好。
好与不好总要亲眼见见才知晓。
她觉着,再过些日子,她得让人去慰问慰问宋元春才是。
可眼下还有件要紧事。
她从药房中取出自己昨儿加紧配好的药粉,由一团黄皮纸包着,交于了青杏。
“拿去给刘大哥瞧瞧,看他如何说,看能不能吃死人!”
青杏只知晓昨儿晚上骆卿同言淮发生了争执,却也不知所谓何事,这厢只觉是骆卿因此心情不好,也没多想,拿着药就匆匆去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这药拿出去没两日,王爷倒是寻人来说过几回了,说是想要在离开京城之前再见见自家姑娘,可自家姑娘都给拒了。
她有心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
只是她还是知晓一个理儿的——适可而止。
“姑娘,王爷既给了您台阶,您就顺着下了吧,若是王爷……没了耐心,这个台阶没了,您也下不了了。王爷,到底是王爷。”
骆卿初时听得这话久久反应不过来,而后才觉出青杏话中之意。
可是,于她而言,哥哥就是哥哥啊。
她也不是不想见他,只是见了不知该说什么,更怕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