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宵身上还肩负着一整个公关团队的希望,还想随机应变,察觉到霍阑格外激烈的心跳,动作不觉微顿。
霍阑低声:“难免?”
梁宵张着嘴,没能出声。
霍阑阖了下眼,将他放开:“不该难免。”
幕后,公关部部长闭上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梁先生的问题,由我作答。”
霍阑向前走了一步:“把他们的话筒打开。”
主持还没缓过神,惊魂未定:“霍总――”
霍阑沉声:“打开。”
事情已经彻底同计划脱缰,主持人无可奈何,朝后台打了个手势。
梁宵终于堪堪回神,隐约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伸手拉他:“不急――”
霍阑握住他的手。
梁宵迎上他的视线,猝不及防,心神跟着轻悸。
“我想过不急。”
霍阑:“上次我告诉自己不急,然后把我放在心上的人弄丢了。”
霍阑抬眸,视线落进梁宵眼底:“我找了他很久。”
梁宵喉间哽了下,终归再说不出话,闭上眼睛。
霍阑将他揽在臂膀间,再不避讳低头一吻,回身将梁宵彻底护严,视线落在黑沉沉的台下。
明枪暗箭,唇刃舌刀。
梁宵替他挡了整整五年。
“五年前。”霍阑沉声,“龙涛想要招待的是我。”
“梁先生有信息素爆发后遗症,一旦用了诱导剂,不被alpha临时标记,后果足以致命。”
这些事原本该是龙涛内部的秘辛,霍阑目光冷沉,视线落在原本喊得最凶的那个媒体记者身上:“那时候,龙涛强行给他用了诱导剂。”
“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几乎丢了命。”
霍阑:“入院后抢救九次,失去生命体征四次,心肺严重受损,腺体一度濒临崩溃。”
“他没有钱,也没有时间休养。”霍阑说,“龙涛从此没再给过他资源。”
“他从此开始在片场挣命,吊威亚,爆破戏,龙涛,替身……他原本该一路坦荡,却因为这场意外,被硬生生蹉跎五年。”
“没有耽搁这五年,他在今天拿到的,不该只是《岁除》的一个配角。”
霍阑:“他根本不必为了钱,来签这份合同。”
梁宵回握住他的手,低声:“霍阑――”
霍阑阖了下眼,把话说完:“那天,我只差五分钟就该到那个房间。”
霍阑曾经无数次回想过那一天。
原本该有无数个机会省去这五分钟,为什么偏偏在出门时耽搁了,为什么在进门时恰好被人拦住多寒暄了几句,为什么就在退场时晚走了一步。
为什么阴差阳错。
梁宵听不下去,皱紧眉叫他:“霍阑。”
霍阑牢牢握着现实,并没被过往再魇住,轻轻摇了下头,握了握他的手。
“如果那天没有意外发生。”霍阑抬眸,“现在被责问的,就该是我强制oga艺人发生的不正当关系。”
这些事实在太过隐秘,台上台下身心受震,一时都跟着愕然静下来。
“原来……梁先生和霍总还有这一段前缘。”主持回神:“那时候龙涛选中了梁先生,也是因为梁先生的信息素和您恰好匹配吗?”
主持尽力替他圆成:“因为信息素高度匹配,所以您会和梁先生天然互相吸引……”
霍阑:“不是恰好。”
主持人愣了下,看了看梁宵。
“我们互相吸引。”霍阑说,“也不是因为信息素高度匹配。”
梁宵耳廓热了热,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拽了下霍阑:“可以了……”
“先前的说法也并不准确,梁先生不是匹配给我的oga。”
霍阑:“我是梁先生的alpha。”
他的语气太平静,台下静默几秒,视线都讶然投注向台上。
江平潮牢牢攥着手机钉在幕后,几乎也有些错愕,跟着看过来。
Alpha全面强于普通人类,占据社会精英阶层,oga天然从属于alpha,这种社会分化几乎已经成了默认下的共识。
即使现代社会oga已经有了相当的社会地位,也依然没有任何人对这个共识有什么异议。
这样颠倒过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霍阑眸色清冷,像是对投在身上的错愕视线一无所觉:“梁先生之所以因为信息素爆发留下后遗症,是因为十年前,他曾经用信息素救过一个分化受阻的alpha。”
主持愕然:“所以――”
霍阑:“当年梁先生唯一骗过的人是我。”
“是我擅自把他带回家,强迫他学习,想和他交朋友,也是我未经允许,擅自喜欢了梁先生。”
霍阑逐字逐句:“他唯一骗过我的,是他曾经用他的命,换过我的命。”
“我的信息素由他衍生。”
“我们少年相识,该在少年相爱。”
霍阑:“我们该一起回家,一起上学,一起长大,去做一切该做的事。”
霍阑:“我们早该在一起。”
梁宵眼眶滚烫,仓促闭了下眼睛,握紧霍阑的手。
“这样的私情,我无法忽略。”
霍阑牢牢回握住他:“为保公平,梁先生的合同会从星冠独立出来,成立单独工作室。从今天起,梁先生不再从属于星冠。”
这项决定霍阑没同任何人商量过,梁宵微愕,抬头迎上霍阑的视线。
“于公,梁先生不再是我的艺人,和星冠只在各项相关工作上按例开展合作,走对公合同,资源各自独立。”
霍阑:“于私,我是梁先生的经纪人和助理,负责梁先生的生活琐事、衣食住行。”
段明在后台,正听得热泪盈眶:“???”
公关部部长还没从梁先生从此单飞的打击里回神,仓促把梁先生的经纪人拖住。另一头实在顾不上,眼睁睁看着江平潮豁然起身,拉下帽檐快步出了演播厅。
管家年纪大了,佛系地劝着段先生一起冷静坐下来,笑吟吟探头,透过幕后缝隙看了看台上。
追光里的两道身影,从一开始就近得不能被任何人分开。
霍阑暂且没能考虑得更周全,揽住梁宵,低声:“通过吗?”
梁宵视野一片模糊,尽力眨了眨,扯了下嘴角:“反正有些人也擅自公布了……”
这些年来霍阑五官眉宇都更刚硬冷厉,几乎看不出过往的影子,这样揽着他垂眸时,却又忽然分明透出藏在骨子里的那个近乎迂执的古板少年。
执拗,顽固,倔得九头牛拉不回来。
不懂得变通,不懂得退让,认准了的事就一定要做。
梁宵当年每每犟不过他,唉声叹气照陪,陪得久了,才惊觉自己心里居然也很乐意。
很乐意被押着念书,很乐意被各处管着不准冒险不许胡闹。
很乐意疯跑回来一身大汗的冲上楼,看见家里亮着的灯。
……他们的十年。
梁宵抬头一笑:“我选好了。”
霍阑微怔:“什么?”
梁宵喉间哽得厉害,实在说不出话,索性干脆利落,拽着霍阑的衣领把人扯下来。
追光灯下,梁宵阖着眼,仰头吻上霍阑。
凌厉清冷寸土不让的星冠总裁肩背轻悸,圈着他想要背转过身护住,被梁先生牢牢握着手臂,清白坦荡地亮在了无数镜头前。
“下面的每个十年。”
梁宵同他十指相扣:“我们都会在一起,一天都不浪费,一天都不耽搁。”
“多指教。”梁宵一笑,“我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