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边关……
原来如此。
她想起在摄政王府受到的羞辱,自嘲一笑。
厚着脸皮做到这等地步,已经是她的极致了。
虞兰娇深吸一口气,用尽身力气才没当场掉泪,轻轻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兰娇便不打扰了。”
离开淮安侯府,虞兰娇脸色刷白,如行尸走肉般失魂落魄回府。
夜已深了,她悄声走到虞兰萱房中,往日娇憨单纯的妹妹,如今连睡着的时候,都挂着两滴泪在腮边。
枕在头下的枕头湿湿一片,虞兰娇既是心疼,又是心酸,痴痴地在她床畔坐着,无知无觉竟枯坐一夜。
翌日一大早,虞兰娇昏昏沉沉的还未清醒,春桃蹑手蹑脚地入内,“明华殿的松姑姑来了,说是淑妃娘娘召您入宫觐见。”
松姑姑?淑妃身边最信重的嬷嬷。
虞兰娇怔忡的脸上,缓缓划过一丝了然和挣扎。
只她没挣扎多久,便勾出一抹浅笑,“让松姑姑稍等片刻,我如今形容不整,待我装扮一番再随姑姑入宫。”
一盏茶后,虞兰娇终于出来了。
但见她大大方方行至松姑姑面前,一袭银色的四襟罗裙若水波随风轻曳。
她本就容颜绝世,此刻特意梳了个望仙髻,插着蝴蝶簪,吊着步摇,华贵之中透出几分俏皮。
晨光如泻,撒在她肩头,仿佛无情的天神都要对她多几丝怜悯。
松姑姑静默一瞬,对她的识相很是满意,目光幽深地点着头:“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
娘娘是个心软的,三殿下也最会怜香惜玉,往后定不会亏待你。”
虞兰娇温顺地盈盈一笑,跟在她身后,一路去了明乐殿。
她入殿时,淑妃正躺在美人榻上小憩。
“娘娘,虞家二姑娘来了。”
淑妃慵懒地“唔”了一声,身子略略一动,似乎要翻身而起。
虞兰娇轻提裙摆,从容跪下行礼:“叩见淑妃娘娘。”
谁知淑妃只是翻身换了个姿势,随即又打了个哈欠,再度沉沉睡过去。
殿内一派寂静,唯有淑妃榻边为她打扇的宫女,发出细细小小的风声。
时值盛夏,明乐殿虽是宫中修葺得最好的宫殿,可虞兰娇挺直腰背在殿中,不多时便出了一身汗。
宫女们满是怜悯地看着她。
堂堂宰相嫡女,往日在明乐殿,算得上座上宾,如今却要受这般磋磨。
虞兰娇却只是面容沉静跪立,浑身上下,连微翘的长长睫毛都纹丝未动,宛如静谧不动的蝶翅。
甚至唇畔勾出的笑都丝毫未变,好似淑妃这通发作然不是什么刁难,而是让她无比欣喜的赏赐一般。
淑妃微微张开眼眸,打量了片刻,才缓缓起身。
“咦,兰娇来了,怎的不叫醒我,这样实心地跪着,实在叫人心疼。”
她的声音很好听,三分轻嗔,柔媚入骨。
虞兰娇却半丝大意也不敢有。
若说魏卓言心狠手黑,心思诡谲,他的母妃淑妃的心思缜密手段狠辣,犹在魏卓言之上。
但看她年逾三十,还牢牢把持着明正帝的心,在一众年轻鲜嫩的妃嫔之中圣宠不衰便可见一斑。
前世即便李芙执掌后宫,到了她面前也得乖顺地低头。
虞兰娇敛了心神,“许久不来拜见淑妃娘娘,兰娇心中想念不已,便是这样呆在娘娘身边,都觉得格外温馨舒适,实在不忍让各位姐姐惊扰。
莫说是跪一跪,若不是怕扰了娘娘清梦,兰娇恨不能亲自上前替娘娘打扇。”
淑妃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讨好又不显虚伪的话,慵懒的姿势一顿,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定定地朝虞兰娇望来。
半晌,她娇娇一笑,“果然是长进了,往日清高孤傲的人,也知道口舌如蜜。看来这死了爹,的确不一样。”
她这话,半是讥讽,半是欣赏。
身为女子,得意时所向披靡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仗着靠山撒泼而已。
风水轮流转,谁又知道自己能永远居于顺风高位?
反倒是处于低谷时,能毫无芥蒂地弯下腰,才能成大事。
比起李芙,还是虞兰娇更得她的心。可惜了,可惜虞横好端端的,竟要去死。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跟二姑娘说说话。”
她朝虞兰娇招手,“到本宫身边来。”
虞兰娇垂头,脸上一丝被羞辱冒犯的不虞都没有,温顺地勾着笑。
甚至接过宫女手中的白玉金丝扇,果真如之前所言,讨好地为淑妃打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