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来,想是内子和儿媳之间矛盾早就滋生,下官身为一家之主却无知无觉,实在是失职。”
身后秦氏霎时目眦欲裂!
什么叫对虞兰茉多有贬低损毁!高远竟将这脏水都泼到了她身上!
往日秦氏多自得于自己良善慈爱的名声,此刻就有多暴怒!
更叫她浑身发凉的,却是儿子高郁此刻满是失望看向她的眼神。
枉他一直以为母亲对妻子视如己出,如今才知自己从未将母亲看透。
他一直以为的宽厚端方的母亲,竟是如此口蜜腹剑,直叫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这眼神激得秦氏恨意翻天,浑身颤抖,所有理智都飞了出去,咬牙切齿恨声高喊:
“我这般做都是为了你,为了高家!你们父子非但不懂,反而还如此指责我!虞兰茉是恭敬妥帖又如何,这世上好女人多得是!
你是男子本该以光宗耀祖为己任,我悉心教养你十数年,好容易成了京中知名的才俊,你的妻子怎能是个无父无母毫无权势的破落户!”
“够了!”
一声怒吼突然打断秦氏的辩解,将她吓得一个激灵,不敢置信地盯着暴怒的儿子,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将心中恶毒的心思竟和盘托出。
当下心中一个咯噔,糟了,经此一事,她在京都世家之中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高郁上前两步,秦氏这才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厌弃和鄙夷。
一时间她不知该为自己声明尽毁而痛心,还是为儿子这仇恨的眼神而伤心。
“儿子心中母亲一直温婉贤良,所以对母亲娘家侄女也多有照拂怜悯。如今才知,母亲并非贤惠,而是知道如何做戏!
若都是为了儿子,为何不顾儿子的感受如此伤害抹黑我的妻子!分明是母亲无情无义心狠手辣,却偏要做出一副为我好的模样。
莫不是母亲觉得儿子是个傻子,只知听您狡辩,却看不清是非真相?”
这番话倒惹得虞兰娇对他高看了一眼。
知道在人前维护妻子,而不是一味屈服于孝道,勉强算是有可取之处。
秦氏的心思却跟她截然相反,只觉被儿子这番话,将她的心都凌迟成了一片片。整个人霎时被巨大的羞耻和痛心所淹没。
她猛地推开身边颤抖着依偎的秦露,抬手指着高郁怒斥:“我看你是被狐狸精迷了心智,连母亲都敢如此驳斥,难道不知百善孝为先!你……”
话只说到一半,就被高远派人堵住了嘴。
“王爷恕罪,内子这段时日忧思太过,神志偶有不清之时。
下官早已问过相国寺的大师,说内子这情况非得在别院佛堂吃斋念佛一段时日才能好转。今日实在不是刻意冒犯王爷。”
请完罪,高远忙又满脸讨好地看向虞兰茉,“你婆母说些混账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如今她要去别院礼佛,这家中的中馈还得请儿媳费心操持。”
竟是打着以惩罚秦氏,又交出管家之权来示弱认输。
见虞家姐妹沉默,摄政王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心下一松,忙命人将秦氏带了下去,直言马上便会将她送去京郊别院的佛堂之中。
秦氏如今才知大势已去,被人堵了嘴想要辩解也无法出声,只得呜呜地哀嚎起来。
可惜她这哀嚎,除了秦露难过慌张之外,其余人皆是冷嘲热讽以待。
盖因她方才那番颠倒黑白辱骂虞兰茉的话,实在是惹了众怒。
虞兰娇思绪却是转了开去。
方才秦氏羞辱虞兰茉的时候,高远只是冷眼旁观。此刻听她指责儿子不孝,却反应得这般快,生怕她口中吐出一丝一毫不利于儿子的话。
这两夫妻的急功近利和薄情寡义浑然如出一辙,而被他们抚养下长大的高郁却还算厚道端方。
虽耳根子软,却更显得他心思纯善,若好生调教规劝一番,倒也算是个良人。
且经此一事,高郁在母亲和妻子之间,自然会更多地偏向虞兰茉,那劳什子秦露更不用说,看高郁对她好似然无意。整个高家内宅,再也无人能威胁到虞兰茉。
这般一想,长姐留在高家,却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正想悄声劝虞兰茉几句,便见虞兰茉双眸微眯,冷冰冰道:“多谢公爹好意,只不过如今虞家无人主事,三妹年幼弱小,二妹又身体羸弱。
高府中馈,还是等儿媳处理完父亲的后事再来商议吧。”
高郁闻言,哪还不知虞兰茉对他已有心结,当即眼眶已是微红。若是在闺房之中,只怕登时便要将妻子搂在怀里好生劝哄。
可此刻触碰到她冷漠的视线,竟觉心中无比恐慌颤抖,好似被她拒于千里之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