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虞兰娇深陷泥泞,就是他以这种冰冷的姿态数次相帮。
对不起,今生,要再利用你一次。
压下心中负罪感,虞兰娇垂头,“多谢殿下相帮,我并不愿跟这位小青大人争执,只是方才紫鸢说大姐姐性命垂危,我这才……”
话音刚落,她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看起来就像是想忍却无力控制的样子。
无数谴责的目光看向小青。
这副姿态看得小青气不打一处来,蓄积已久的滔天怒意直冲天灵盖,在四肢百骸之中卷起阴戾的杀机。
下一刻,陡然飞起一脚,直踢虞兰娇胸口!
她历来跟在魏震身边,自小便跟着银甲卫一起训练,算得上武艺高强。
倾尽力的一脚,便是成年男子也受不住,更遑论虞兰娇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只见虞兰娇登时如风筝一般重重往后飞去,扑腾一声巨响落在院子里,僵着身子半天没动弹。
大皇子既惊又怒,转头欲斥,却对上小青嚣张桀骜的脸。
“我说了,银甲卫办事,只需向摄政王交代。
殿下即便是受王爷青睐,在王府有几分面子,可也还不够格对王爷的命令指指点点。”
她冷冰冰地看向趴在院中仿佛已无生机的虞兰娇,“小青只知听王爷命令,其他人,还是勿要来我面前说三道四了。”
魏泽中几乎是脸色铁青,胸口高低起伏不平。
大周皇帝势弱,皇子们都要看摄政王脸色心情行事。
可那毕竟是他皇叔,什么时候,连王府的一个丫鬟奴婢,也能当众怒斥皇子了!
被踹得几乎晕厥过去的虞兰娇强撑着胸口剧痛,贝齿几乎将嘴唇尽数咬破。
她不能倒下,若她倒下,谁来救姐姐,谁又来护住妹妹。
勉强着从地上支起身子,虞兰娇一步一步爬到魏泽中脚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沾满灰尘的手,拉住他的下袍。
“殿下还记得大姐姐吗?
小时候殿下捡了一只鸟儿,所有人都说那鸟活不下来,是大姐姐亲自找了伤药包扎,让小鸟重新活了过来。”
她唇畔缓缓流出鲜血,衬着苍白的脸色,凄艳得像是夏末最后一朵荼蘼,“如今大姐姐也要不行了,殿下,你说她能活过来吗……”
极致的美丽夹杂着极致的脆弱,化作巨大的冲击毫无保留地直扑大皇子面门。
这一刻,他很难说清,自己受到的蛊惑和震撼更多,还是被她话语中勾起的回忆和柔软更多。
他只知道一只大手倏然揪着他的心脏既捏又柔,透出无边的疼痛和憋闷。
反应过来后,他已经挥开挡在门口的小青,夺步入内一把将虞兰娇抱起,“本殿这就带你去看她!”
皇子的马车很稳,虞兰娇没受什么颠簸就到了高府。
若是虞兰娇一人,定要被百般刁难阻拦不准入内。可有大皇子在,一路便是大开方便之门,径自到了虞兰茉房中。
虞兰娇强忍胸口剧痛,挣扎着扑到虞兰茉床前。
却见往日温和淑丽的长姐,如今面色惨白,无人色,胸口毫无起伏,好似然已经死透一般。
就这么直愣愣地躺在床上,除了紫鸢出府找她求助,竟无一人在旁伺候照顾。
只一眼,便让虞兰娇满心悲痛再也抑制不住,眼泪扑簌簌往下垂落。
知道长姐在高家后院不好过,却没想到,会受冷落至此,这跟直接要她死有什么两样!
“长姐,兰娇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趁着无人在此,虞兰娇快速从袖中掏出一枚药丸,借着抚摸的动作,遮掩着塞入虞兰茉口中。
“紫鸢,端碗水来,喂长姐喝下去。”
紫鸢忙不迭地伺候着。
虞兰茉又哀求着看向魏泽中,“可否请大皇子请一位大夫过来替长姐诊治。”
“你放心,我这便派人去请太医过来。”
虞兰娇心中那口气这才松下,终于支持不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一个老嬷嬷扯着嗓子嚷了起来:“大奶奶不小心落水,我们夫人一大早就请了名医来瞧过了。
你这贱蹄子,竟敢在外面将高府内宅的事情大肆张扬!真是要翻天了,眼里还有没有当家主母!”
尖利嚣张的声音直愣愣传入虞兰娇耳中,她一个激灵,登时清醒着直起身子。
这一下意识的动作牵动到方才被小青踹到的地方,胸口处钻心的疼痛袭来,霎时疼得她额头满汗,脸色也煞白。
一旁正在为虞兰茉扎针的于太医慢悠悠道:“悠着点,你胸口的伤,若再重一点可就损了心肺。如今正该好好将养,若不然只怕有碍寿数。”
他往日常去虞府走动,跟虞兰娇有过几面之缘,对这温和有礼的姑娘很有几分好感,这才出言提醒。
虞兰娇自嘲一笑,她要那么长的寿命做什么。
这副身子,这条命,留在世上,也不过是受苦而已。
“多谢太医,”
虞兰娇并未拒绝他的好意,“我姐姐如何了?”
事实上,她更想问的是,长姐腹中胎儿如何。
前世正是因为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没能保住,以致她生机尽失,不过年余就憾然离世。
于太医拈着须,颇有些奇怪道:“你姐姐身子虚得很。”
虞兰娇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