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次围剿秦德威和源丰号是一个大项目的话,出自西商的罗衡勉强能算是一个项目主导者。
罗财主就不理解汪正则和刘大司马到底怕什么,即便小有受挫,也只是暂时现象而已!
在京师朝廷优势不弱于秦德威,在南京地方更是压倒性的优势,有什么理由会输?
最后罗衡罗财主对刘大司马说“秦德威到底是不是黔驴技穷,看看今天他的动静就知道了!
以秦德威的睚眦必报性格,如果还有后招,今天必定很有杀伤力的反击!
若今天动静不大,或者只是隔靴搔痒,那大概就可以真判定为强弩之末了。”
刘尚书想了想,也觉得有点道理,便也同意了“那就再看一天。”
这一天,源丰号钱庄将参与抗议叫歇的店铺列了个黑名单公之于众。
这一天,在县衙大门外,一百文告状补贴停了,免费送人去句容的马车也没了。
那些来蹭补贴的人无所谓,最多失望而归,但真有事要告状的人顿时怨声载道。
这一天,有一伙衙役跑到新安会馆大门,各种威逼叫骂。
这一天,南京兵部尚书、参赞机务刘龙将南京各部院正堂都请了过来,一起商议如何解决政治危机。
但是在这一天,南京城里唯独没有秦德威本人的消息,连人都没出现。
如果说南京城里大部分人还能有一两天时间观望的话,那么身在句容的应天巡抚盛端明就陷入了空前的焦虑之中。
他开始后悔为了点银子、以及同乡的请托,来深度参与这件事情了。
当初谁踏马的能想道,一个巡抚欺负一下小小生员,竟然会导致陷入身败名裂的险境啊。
盛巡抚正在与幕僚紧急磋商时,忽然有人来传话,同在句容的大宗师提学官何大人请他过去。
盛巡抚闻言大怒,虽然说巡抚与提学官分属不同系统,工作是互相独立的,但巡抚地位毕竟要高两筹!
你一个提学官有事情不来拜见,却请巡抚去上门,简直就是无礼之极!
但幕僚却劝道“听说何督学为人向来正直讲礼,从不轻慢他人。如此非常时期,做此非常之举,必定有其深意!
而且眼下这个时候,其他官员对明公敬而远之才是正常,也犯不上故意欺辱,所以我看何提学大概是真有什么特殊情况。”
盛巡抚便满怀疑惑的低调出行,从后门出去,悄悄地来到了句容考院。
然后一直将轿子抬入了大门内,盛巡抚才从轿子里出来。
提学官公堂在最深处,盛巡抚穿过考棚,又进了内院大门,抬眼便看到一个该千刀万剐的秦姓少年站在堂外!
雾草!盛巡抚脑子瞬间炸了,刚想喊一声“左右拿下”,但又记起这里不在自己行辕。
盛巡抚转身就要走,回头就发兵围住考院各门,只要等这姓秦的出来
何提学连忙上来叫道“大中丞慢着!听我几句!”
随即何提学又指着秦德威说“此子本欲拜见大中丞,但又心有畏惧,便托我做个中间人,请了大中丞过来。”
提学官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盛巡抚瞪着眼回应道“本院与此子,不共戴天!”
秦德威躲在何提学后面,高声道“仇不仇的先不说,但现在大中丞就要成为弃子了,只有我能救大中丞你啊!”
何提学对秦德威喝了一声“你有话好好说,不要阴阳怪气的胡言乱语!”
秦德威辩解说“大中丞的任务就是站在台前与我刚正面,可他又做不好,反而成了累赘,肯定就会被抛弃,成为弃子啊!”
盛巡抚就很不能理解,这姓秦的又是哪来的脸皮说这些话,他就不想想,是谁把别人害到眼下如此地步的?
反正盛巡抚真不想跟秦德威说话,只对何提学说“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帮他说话,能有什么好处!”
何提学苦笑道“我并不是帮他说话,而是看着大中丞陷于困境,于心不忍啊。”
盛巡抚狐疑的看着何提学,一位大宗师提学官和士子之间,供求关系完全是单方面的!
只有士子求到大宗师,大宗师没有任何事能求到士子,一般情况下,士子根本给不了大宗师什么。
所以你何提学这样帮忙,是吃错药了?
要说秦德威认识朝中大佬,难道你何提学就不认识了?做官到了督学南畿这个程度,秦德威帮忙说话份量就很有限了!
趁着迟疑的功夫,秦德威便诱惑说“大中丞啊,你想不想让我撤回检举书,让你不至于成为弃子啊?”
可是“检举书”三个字瞬间又激起了盛巡抚的怒火,斥道“呸!与你这小贼丕子说这些,何异于与虎谋皮!吾不为也!”
何提学连忙劝道“有话好好说。”
堂堂巡抚,虽在逆境,也有自己的骨气!盛巡抚不再多说,就要转身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