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依然深受打击似的耷拉肩膀的郑煜诚,周明曜忍不住又插了句嘴。
“受些钳制算什么?妻子加上岳父母,他这辈子要看的脸孔不过三幅。可我们呢,出来工作必须面面俱到,左右逢源。否则被炒鱿鱼那就是别人勾勾手指、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等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还要面对柴米油盐落下的一地鸡毛。究竟是谁走错了路?又是谁活得更疲惫啊?人家抬起头总归还能看到诗和远方,可我,低头看的是满目疮痍,抬头看的是烟雾笼罩下的井盖天空。”
郑煜诚强忍住失望从上衣口袋里里掏出一盒烟。下一瞬间,狼狈的烟火再次勾起了他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幽愤。周明曜默默叹了口气,手中的菠萝面包瞬间没有了滋味。
“明曜,要说靠山,你觉得崔仁赫和申正焕,他们中谁的靠山更牢靠一些呢?”郑煜诚的眼中带着入勾魂摄魄般的冰冷怨意,唇畔边的微笑却如不被接纳的孩童般孤独落寞。
周明曜轻轻拍了拍郑煜诚的肩膀,随即拉着他朝着花园中央的喷泉池旁走去。喷泉正中央一如既往的伫立着前一任分行长的铜像,从铜像脚边延伸到两个男人近旁的水中,堆积着闪闪发光的硬币,郑煜诚从中精心拣起一枚硬币,并对着铜像呐喊:“拜托您了,前辈,请把宿命亏欠我的那部分还给我吧!”
“分行长,让这小子一夜之间变成亿万富翁还有点儿难度,那就将我的好运连带着您的祝祷一并送他吧,让他拥有一个有钱的爸爸或者像您一样矗立在这里!”
“砰!”就在周明曜将合成喇叭状的手落下的瞬间,郑煜诚使出部力气将硬币抛了出去。
硬币划过天空,就像刚刚不曾瞄准的那样在喷泉池的石道上绕了一个圈,随即又在郑煜诚捏紧一手心汗水的同时,准确无误的落进喷泉池里。看着硬币在波光粼粼的阳光下熠熠闪光,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偷偷告诉自己,前辈已经听到他的乞求了。
周明曜嘻嘻的笑着,然后抢先一步走到池旁,捡起那枚寄托着强大精神力量的硬币,但转瞬间他便一脸愁容。
“靠!怎么又是背面!”郑煜诚将脸埋藏在轻合的双掌后,从指缝间,周明曜隐约看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嘲笑。
“怎么办明曜!才刚清晨我就已经疲惫不堪了啊!从家里到单位到处都是鸡飞蛋打,我敢拍着胸脯跟你说这是我水逆的一年里,最糟糕的一天了。真是的命运之神啊,你真是太无情了!半点希望都不能留给我吗?!”
只要心情沮丧,郑煜诚的嘴就绝不会闲着。周明曜像个学生一样朝他翻了翻白眼,郑煜诚也配合的低下头微微摇了摇头。
“行了,哥你快别想那么多了,其实在单位最不痛快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你最羡慕的申正焕主管。你想想看,一个头戴王冠的人,整天和我们这样的草木愚夫混迹在一起,当他想要挺高脊背时又会触碰到行长的下巴,那会是怎样复杂的心情呢。不仅如此,当他想发出不同声音的时候,还要顾虑到会不会得罪像对手一样的对手,以及已经像对手一样的家人。我们说错一句话,办错一件事,就算不会得到上司和客户的宽宥,最多也就换个工作而已。但申正焕!也许你从来不看重细节,他经常偷偷吃些抗抑郁的药。你以为他聪明,其实他并不,我敢说如果他得罪了分行长,他的岳父母一定不会保他,甚至还会逼着他离婚,然后净身出户。”
“怎会?他的妻子不是很爱他吗?”郑煜诚不解道。
“他说你就信啊!像那种要什么就有什么的大小姐,怎么可能迷恋一张老脸15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