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穗已经黄了,赶了好年头,风调雨顺,老天爷体恤庄稼人,麦收前几天发疯的拿了太阳晒,风吹过去,黄灿灿的麦浪映着阳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丰收啊,一年比一年兆,田间地头洋溢着庄户们的欢悦,勤快的农妇们在田坎边的水渠旁开着镰锋,白亮的锋口不时反过一道刺眼的强光,与金黄色的主色调交辉相映。
这才是最实在的东西,和打开钱柜时候的心情截然不同。有时候怀疑是自己错了,站了待收的庄稼中间,隐隐的能体会来颖的心思,良田终究比钱财来的踏实,看的见摸的着的东西,才让人觉得放心。很奇怪啊,二十一世纪商品经济浪潮中的财迷城市青年,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里竟然能萌生这种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念头。或许,这才是生命的真谛,反璞归真的境界,不错,等闲暇时候去寺庙里同和尚参禅玩,我有升仙的迹象。我的情绪感染了脚边的旺财,它同我一般的迷茫,一只不去看家护院的狗,好像丢失了生命中奋斗目标,颓废懒散的活着,其实嘛……很不错,我俩都满意。
“老四回去了。”颖指了指从庄子里转上官道的一辆豪华车驾,相对而言,比二女的朱红套漆车箱看起来更气派些,笑道“才换了没几个月,惹二女嫉妒好些天呢。丫头给她自己马车弄的扎眼,比咱家的还出彩,周围还没这么奢华的玩意呢。”
“应该的。老四如今可不是普通的商家女了。说实话,同老四打交道的那些人,咱家都不一定能攀附上。”皇室,内府这些词汇,普通商户几辈子都不敢有的念头,如今都成了老四地客户和合作人。花露水是什么?若没有女性的垂怜青睐。也就是抹在身上的蚊香而已,绝不会有这么高的身价。皇室里的女人,既然有这么个近水楼台,凭老四的精明,有头有脸的怎么也得孝敬一份别具一格的新产品表心意,再加上兰陵这一份关系……都羡慕草鸡变凤凰,可那说地是一般好运女人,老四本就是个猛禽类。再怎么也得秃鹫变金雕或金翅大鹏。“最近和老四照面几次,变化不是一般的大,两句话三四个尊称,听的我有点不习惯。”
“呵呵……”颖扭身在草地上坐下,“这个妹子,妾身从小看到大的,她什么个脾性……”伸手按了按旁边,将草顺利好。示意我坐跟前,“该学什么的时候,有用处了,她比谁的学的快。如今到不给她婚事发愁了,兰陵公主也同妾身说了几次。若她愿意呢,就有好人家攀她。”笑这摇摇头,“原来是陈家攀别人,自从出了个陈老四。还就改别人攀了,如今京里有身份没家业的破落户不少,老四反倒看不上了。”
“还得说是是出了个陈学颖才对。”舒服地把腿伸直,抻了个懒腰,“没你这么忙里忙外的操持,咱家也没这么快能起来,也就没老四啥事了。还要说是王家运气好,若没你前几年撑着。别说坐这里看风景,卖房卖地的不定啥时候就要饭去了。”
“夫君这话,”颖扭头笑着看我,“妾身听起来呢,由头到脚的舒服。晃晃外人可以,不过家里人心里清楚,再说就是骂妾身了。”不远处几个农户在坡上忙碌,颖轻轻将头在我肩膀上沾了下又立即离开了。笑道“原先这坡是荒凉。可终究有个避人的地方,现在满到处都是人。弄地缩手缩脚。”
“你是我婆娘,咱又不是做贼,缩啥手脚的。”我将她脑袋硬按在肩膀上,抚摸颖清瘦的脸颊,玩笑道“过几年就好了,林子果树的一起来,怎么都看不进来,别说坐坐,就那啥都不要紧。”
“去!”颖被我说了个红脸,推搡一下,挣扎了离开,“没一点正经地。”左顾右盼的理了理头发,捂嘴小声笑了一阵,柔声道“有时候闲暇了,妾身也偷偷摸摸的想过,从商人家到了这高门大户里,先身份就说不过去。夫君又是个奇才,学问惊天;兰陵公主的学识,那就是京城里挑了梢子的人物,别说是妇道人家的圈子里,就是学究、宗师这些个,都不敢小窥。可到咱家一学就是一年半,私下里妾身同兰陵有过交谈,别的话妾身不敢问,可学问上的事情,公主不避讳,对夫君很是推崇呢。”
“什么个意思?”颖忽然说这个话,让我摸不着底细。是显示同兰陵关系和睦呢,还是有别地意思?“好端端的,说这些话……”
“妾身是说啊,连学识渊博的公主都承认您的学问深不可测,学了一年半才摸了个门道……”低了头,有意识的不和我照脸,轻声细气道“妾身虽说从小也下过功夫,可绝不会有兰陵公主那般的学识,连公主都承认不如您,妾身就……”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蚂蚁打架一样。
“你的意思是咱俩不管是身份还是学问都差距太大,你成天忙里忙外的想去弥补一下和我地不般配?你中午野菜饺子吃多了撑地?”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朝裤兜位置摸摸。反应过来时,哑然失笑,摸烟地习惯又出来了,最近一年都没出现的毛病竟然又犯了,和兰陵闹仗时候都没有的动作,看来颖给我说的郁闷不浅,“最后一次听你这话了。往后再说,我就嘴巴子抽你。气不气人,成天跑家里又分身份,又分学问的,好好的和人家兰陵比啥?”朝身后树上一靠,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朝颖脑门拍了一下,“你呀,小心眼!老四惹你啥了?连自己妹子都嫉妒,你嫁有身份的破落户,你妹子如今看不上破落户,可是这个意思不?陈家原来就你大,如今换了个更露脸的出来,就开始有心事了,就开始闹气乱找是非。啥人!”
颖好像被我戳穿了心事,也不吭声,红个脸低了头一气的把我朝一边推。
“正常的,有啥不好意思。”我笑着捏紧她双手,制止发疯的动作,“嘴里说了兰陵,其实心里一直那老四比较。忽然间发现自己成天操心的那个匪丫头长大了,再都操不上心了。比自己有出息了,失落是难免地。这才是你妹子,往后你当了妈,等儿女成婚时候还不定和我闹成什么样子呢。”婆媳间闹仗的根源,颖往后能当好妈当不了好婆婆是肯定的。小心眼的女人,操持家务和挑起家庭矛盾都是一把好手,呵呵。
“等那天呢。”颖见我把话说开了,才敢抬头看人。“可现在就没个动静,时间长了招人闲话。琪郡主比妾身大一岁,人家都俩小子了,成天里抱一个招摇,都不爱搭理她。”
“哈哈……”女人家就这样子最可爱。心思转的快,“咋不生,最近弄的有点忙,生意上一天和了内府上打擂台。没点消停。如今兰陵也是摸咱底细,有一出没一出的,要不给老四去谈,”说了将怀里还揣的小本本掏了递给颖,“我都烦死了,成天都得带上,兰陵没准就得拉出来说两句,老得防备。”
岔话我是高手。本本一交到颖手里,她马上就把生孩子地话题撂了过去,赶紧给本子又塞回来,“可不行。该放的权咱放,不该放的一定要攥的牢靠才是。老四再亲,也是姓陈的,往后还不知道要姓什么,终究不能算是自家人。二女如今大了。老闲在家里不是个事情。咱家又不是一家两家的作坊,多少在给二女分派些。累不着她。”
“啊?”自打花露水作坊开业,我从没见二女闲过,到颖嘴里就成了社会负担了。二女还是厉害,不知道怎么就给颖能引到这个思路上。试探了问“你问过二女愿意不?”
“话里提过一次,丫头懒,听我说这话不做声,怕是不太情愿。”颖说着有点不满,“都是惯的来了。夫君也是,好端端的给她弄个什么细狗耍,这些天不是训狗就是耍老鼠,都不成样子了。上个月还拿了针线假装一会,这半月就彻底停了,一双鞋垫子半个月都没做出来,还是妾身前天搭手才上完。”
鬼啊!二女长大了。颖这么一说,我全明白过来。老四,第一个受害者,自从攀上内府后,从行为到用度上让颖有了警觉,不用问,其中二女功不可没,悄无声息间就给人家亲亲地姐妹关系上弄了裂痕出来,我怀疑就连老四那豪华轿车都是二女其中做的鬼。装神弄鬼的开始在家里偷懒,拿了针鼻打掩护让颖觉得她被宠坏了,成了娇气人,一来给颖一个错觉,降低对她应该有的警觉性,二来让颖对她的懒惰产生排斥,觉得应该再给她分派点工作才行。三就是我了,二女提前里给我打过招呼,方便她做手脚,而且针鼻地确是我提供给她的作案道具,说也说不清。
“懒点好,就让她懒一阵子,时间长没意思就又勤快了。”二女和我不一样,装懒和装勤快同样辛苦,尤其闲不下来的那种人,俗称瞎忙。
“妾身同老四打了招呼,让二女过去帮忙变蛋作坊的活,她若不去,妾身就该拾掇她一次了。”颖下了决心,小牙牙一龇,“眼看就农忙了,妾身腾不出手管教她,提前给她紧紧皮再说。”
“……”随便去,朝鲜半岛地局面在我家上演了,看看我能不能做的和杜风一样的周全,权当练手。
果然,和颖回来时候又看见二女在后宅里训狗,达莱在一旁伺候着。不知道二女从哪又弄了个小铃铛拿手里摇,跟了铃铛的号令,针鼻正努力的做出不同的反应,随后,就被颖赏了一脚,逃走了。没多余的话,上前揪了二女的耳朵拉到厢房里,我正想跟进去地瞬间,房门‘砰’的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