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名厚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从窗户探出去,竖起耳朵,仔细的聆听外面黑暗中的动静。
他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眉头也紧紧的拧在一起。
黑暗中,他的耳朵似乎上下动了几下,听到外面有鬼子隐约的交谈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大楼四面的窗口他都去听了一下,发现每一个方向上都有鬼子,并且都在向大楼靠近。
他的脸上没有悲伤,没有绝望,只是又增添了几分凝重。
迫击炮排全体殉国之后,运输公司大楼里只剩下17个兄弟了。
大家将殉国的弟兄尸体收敛,然后便沉默了下来,要么抽烟,要么捣鼓武器。
从这一刻起,大家都不再抱有生的希望,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为国赴死的准备。
沉默中,不知道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
家人还是战争?
只有徐名厚一个人二楼和三楼上下跑,不断的观察鬼子的动静。
血红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着,大脑似乎一刻也没有停止思考。
眼见鬼子越来越近,即将向大楼发动亡命攻击,徐名厚将剩下的十几个弟兄召集在一起。
大家依旧沉默,但是眼神却是越来越坚定。
徐名厚努力的笑了一下,道:
“我们面临的情况不用我再多说了,小鬼子似乎被打的气急败坏。
大家都是知道的,倭寇一直重视所谓的武士尊严、军人荣誉,今日被我们杀死了100来号人,鬼子指挥官肯定愤怒异常,想要找回场子,挽回面子。
他是不会让我们顺利的返回坟山阵地的,一个也不行。”
弟兄们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徐名厚继续道:
“周围也有一些兄弟连队在向小鬼子夜袭,可是他们离我们很远,无法提供实实在在的支援。
兄弟们,是我老徐对不住大家,看样子哥几个得全部交代在这里了。
想着给大家磕几个头来着,但哥几个毕竟都是活人嘛,磕头也太不吉利了。”
听到此处,有好几个弟兄被逗乐了,眼珠子上翻。
因为连长想要给大家磕头,凝重压抑的氛围也轻松了一些。
徐名厚干咳了一声后又道:
“无论如何,咱们也要和小鬼子干到底。尽管咱们不到20人,也要想办法守住这幢大楼,直到全师的兄弟都冲过来,直到把鬼子赶到黄浦江里喂王八。”
运输公司大楼位置关键,徐名厚的打算是,既然夜袭突击队的弟兄们无法突破鬼子的包围,返回坟山阵地,那么干脆坚守大楼。
用楼里的物资守上个三五天,与正面的兄弟部队相互配合,或许就能突破鬼子的堡垒要塞防线。
只是突击队只剩下17人了,真的能够守住这幢大楼吗?
徐名厚的声音微微鼓舞了一下士气,大家不再沉思沉默,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连长。
徐名厚直接说道:
“一会儿把一楼大厅里有用的、能搬的东西全部都搬到二楼和三楼,封死窗户,只留下少量射击孔。
确保除了楼梯口外,鬼子无法通过其他地方进入二楼和三楼。
这样一来,兄弟们只需要守住狭窄的楼梯口,就能让小鬼子永远也进不了大楼,奈何不了咱们。
而我们可以利用小鬼子留下来的机枪居高临下地干他狗日的。
坚守到最后一刻,坚守到最后一个人!”
弟兄们同时颔首回应。
陈守贵死在自己的怀里之后,路远几乎是心如死灰,早已经将生死看淡,唯一所想,唯一所求的就是杀鬼子。
尽军人的责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听到徐名厚的安排,他忽然想起了攻击爱国女校时的那场大火,双目射出寒光,声音冷冷的说道:
“能用的东西搬完之后,在一楼放上炸药,浇上汽油,然后放一些鬼子进来,送他们上西天!”
徐名厚双眼发亮,
“小路的这个想法好,就先这样吧,弟兄们,动起来!”
大家开始封堵二楼和三楼的窗户。
好在这项工作鬼子之前就已经做了绝大多数,大家现在做起来也不费力,无非是将鬼子预留出来的机枪口再堵上几个。
大半弟兄都跑到一楼去搬运鬼子储存起来的物资,子弹、手雷、炸药等。
运输公司大楼楼体坚固,鬼子几乎将这里设成了前线物资补给站。
存储的物资足够两三百人使用,对于夜袭突击队来说更是绰绰有余。
除了步兵使用的枪支弹药外,还有装甲车使用的汽油以及炮兵用的炮弹。
大楼外的鬼子正在部署攻击,大楼里的國军弟兄反反复复的搬运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