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你说我多大胆(1 / 1)

清末的法师 黄文才 2787 字 10个月前

进车入口处,还贴着告示牌:文明乘车,勿辱华人,后果自负。魂环车厢,还是有人比较忌惮的。乘之不吉!赵传薪、丽贝卡·莱维和姚冰就在这节车厢上。赵传薪一直戴着礼帽,非常罕见之低调。不为别的,只因为多了个徒弟。姚冰正踩着真皮座椅,撅着腚在小桌上和丽贝卡·莱维认字。“这是你的名字,姚冰的冰。”丽贝卡·莱维悉心教导。她人不笨,但也绝非惊才绝艳之辈。只是人比较倔强,刻苦。尤其最近一段时间,受刺激一样疯狂的学习汉语,进步神速。姚冰点点头,手指头划拉:“姚冰的,的姚。”“是冰!”丽贝卡·莱维强调。姚冰忽然将自己的大将军印扣在了“冰”字上。看着目瞪口呆的丽贝卡·莱维哈哈大笑。丽贝卡·莱维无奈:“他不肯好好学。”赵传薪笑了笑:“不急,玩的年纪就该好好玩。”这徒弟,不以文为重,要以武而显。姚冰一听,更加得意忘形,取出自己一串印章,在纸上“栓”了一溜小动物。丽贝卡·莱维就只好自己看书学习。只是,每当有赵传薪在侧时,她每过段时间,就偷偷拿眼打量赵传薪。前几次赵传薪都看向别处,可这次丽贝卡·莱维抬头,却发现赵传薪直勾勾的盯着她。她心里一虚,赶忙装作好像有话说的样子,没话找话说:“等到了胪滨府,我还在餐车上做龙虾三明治赚钱。”在纽约,她起初只是在做三明治卖,后来逐渐学着招商加盟,赚的越来越多,成了区域经理。因为有靠山,没人找她麻烦,反而让她倔强的性格发挥的淋漓尽致,真让她给赚到了。不料,赵传薪摇头:“我有个差事要交给你。”“什么?”丽贝卡·莱维好奇,双眼发亮。她很想自己能帮上赵传薪的忙。赵传薪目光炯炯:“胪滨府增设会计所,我要你做会计所的总办。”“啊……”丽贝卡·莱维吃了一惊。第一,此时在全世界范围,女权才刚刚冒头,女性的地位还是没得到重视,更何况在大清了,没听说女人能担任官员。第二,她是洋人,却要在中国当官。第三,会计所,需要经手税务,对胪滨府可太重要了。“我,我不成的……”丽贝卡·莱维是想帮忙,但她不敢接这个工作。“伱必须成,我要你不能丢一个大子儿,不能有丁点误差出入,你能做到吗?”赵传薪斩钉截铁道。丽贝卡·莱维一听他这样说,咬着嘴唇重重点头:“我能做到。”不是她想做,不是她能做,而是赵传薪需要她做。但是,她不无担忧的问:“若是更大的官儿不允许呢?”毕竟没有先例。“呵呵,我有自治权。”赵传薪咧嘴笑。“一切都由我说了算!”就这三个字,能被他玩出花来。丽贝卡·莱维觉得,自治权好像不是这样理解吧?自治权不等于恣意妄为吧?但赵传薪,她是晓得的。估计谁敢说不,会被他打死。想到这,那就干吧。赵传薪不再讨论这事儿,掏出了《旧神法典》。【航行数日,船上的日子枯燥乏味。】【今天,我来到甲板上。】【忽然看见海面上漂浮着灰白色的东西,密密麻麻,不计其数。】【我好奇的打捞上来一个,这应该是某种生物褪下的皮囊,比巴掌长一些,质感像浸湿了的纸张,灰白色的。】【我问工匠:这是什么?】【工匠见识广博,为我解惑说:这是海纸,某种生物褪下的皮,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古人用它来书写。你将它翻开,里面还有个墨囊。将海纸晒干,裁切后,用笔蘸着墨囊书写,字迹水泡不落。最神奇的是,用其它的墨和颜色,无法给在海纸上书写。】赵传薪心里一动,将那东西传送过来。海纸虽然在海里浸泡,却不会烂,摸起来质感果然类纸。他先将里面的被半透明黏膜包裹的墨囊取出,弹了弹手指,海纸水汽蒸发。拿刀将筒状的海纸裁切开,将墨囊里黑乎乎的墨倒进熔融石英玻璃试管里,拿自来水笔蘸墨,写字。墨迹不洇,色黑而深,色泽亮而富有质感,转瞬即干涸。赵传薪大感惊奇,拇指肚蹭了蹭字迹,还略微带些凸起的质感。他想起什么,赶忙看向试管。果然,那墨囊取出的墨水,在试管最表面浮层,已经微微凝固。要不加以密封,怕是很快会变成固体。赵传薪赶忙清理自来水笔笔头,不然会被这玩意儿给堵住。赵传薪目光闪烁,将《旧神法典》合上,定定地看着窗外。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到奉天。他需要在奉天,转乘南满铁路,到长-春府再转乘中东铁路线,直达胪滨府。趁着还有段时间,赵传薪取出另一个本子,放桌子上打开。丽贝卡·莱维偷偷望去,见本子上密密麻麻,除了字,还有各种图。在官货局一项后面,写着草票、鱼票、木票、矿票、盐票、救济票……赵传薪在这一栏后面,打了个“√”。丽贝卡·莱维好奇,但不敢问。不明觉厉。只是,她明白,赵传薪虽然没急着赴任,私下里却做了许多准备。赵传薪暗自鼓劲儿,就等着给清廷这群狗东西好看呢。列车终于到了奉天。赵传薪在火车站附近,找家饭店定了一间房休息。之所以是一间房,因为没多久还要乘车。丽贝卡·莱维和姚冰在床边玩耍,赵传薪坐在靠窗的桌前,窗户洞开,翻开了《旧神法典》。赵传薪写:【我带船员打捞海纸,大量海纸。】打捞出来的海纸,他传送过来,蒸发水分,摘取墨囊,收入空间。桌子上,全是析出的盐分。墨囊的皮壳干了不要紧,里面的墨不会干。这种墨,好像融化的塑料。用木头蘸了,不会渗透进木头里,反而会在表面硬化。但却能渗入海纸当中少许,剩余在海纸表面固化微微鼓起,形成独特的质感。这种质感,是此时全世界无人能够仿造的。赵传薪一直忙活到退房。三人乘坐小鬼子的南满铁路列车北上。小鬼子的列车上是设有餐车的。晚上,赵传薪带着两人去餐车准备吃点东西。进去一看,好家伙满满当当。人群自动压低声音,倒是没有孩子的哭闹声,秩序俨然。姚冰怯怯的躲在赵传薪后面,探头用一只眼打量餐车里西装革履的各色人等。有汉语,有鬼子叽里咕噜的语言,也有讲英语、德语和俄语的。赵传薪把姚冰提溜、抱了起来。告诉他:“记住了,无论到什么场合,别怂。你别看他们一个个长的鬼头蛤蟆眼,实际上也不是人。”丽贝卡·莱维好悬笑出来,虽说她也是洋人。赵传薪声音不小,惹得餐车不少人怒目而视。赵传薪礼帽帽檐压的低低的,谁也看不清他的脸。姚冰见这些或者身材短小、或者高鼻深目、或者皮肤黝黑、或者喝了酒面红过耳的人盯着他们看,更加惶恐。赵传薪见状,不再说教,要用言传身教。他喝道:“麻辣隔壁的,瞅啥瞅?都他妈让开!”说着往前挤过去,所过之处东倒西歪,传来一片喝骂。果然,姚冰见了,眼睛眨巴眨巴,好像搞明白了一些事。这些人长得吓人,穿的人模狗样,骂骂咧咧,可实际上色厉内荏,都是欺软怕硬的主,他们都害怕师父。光打雷不下雨。姚冰神色不再那么畏惧。餐车几乎坐满了人。赵传薪的横冲直撞,致使无人给他让座。正想着蛮力抢座,这时忽然有个三十来岁,长脸,脑门锃亮的斯文男人开口:“如若不嫌弃,跟我挤一挤吧。”赵传薪将姚冰递给丽贝卡·莱维,让他们坐到对面,他坐在了男人身旁。赵传薪见是国人,一改蛮横的态度,礼貌的说:“多谢老哥哈。”男人诧异,没想到赵传薪也不是一味的蛮横。刚刚赵传薪喝骂那些洋鬼子,他还道赵传薪天生脾气暴躁呢。原来“看菜下碟”。别人看菜下碟,都是敬畏洋鬼子,然后窝里横。很少有赵传薪这样,反着来的。男人自我介绍:“在下张寿增,字鹤岩。”赵传薪压低声音说:“我不便在这里介绍,你叫我捕鱼人好了。”言明报的是假名。卜余人?张寿增误会了。他绞尽脑汁,想不出有什么姓卜的名流。自从身边有了丽贝卡·莱维,赵传薪便有了一个良好的颜+管理。他的胡须又长了出来,密而短,可轮廓修饰的极佳,看着比以前乱糟糟的精致了许多。因为此时全世界男人都以蓄须为美。有人伺候,赵传薪其实更想每天刮干净。但毕竟不是自己动手,他也不能挑三拣四。全按丽贝卡·莱维心意来。张寿增暗自打量,见这人仪表不凡,随身带着个洋人女子,孩子穿的也干净整洁,至少不是穷苦人家。侍应生走来,用日语问赵传薪吃什么。赵传薪头也不抬:“说人话,你他妈在中国用他妈什么鸟语,谁他妈能听懂?”侍应生:“……”他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却不敢发作,但也不用汉语,竟然用俄语又问了一遍。姚冰被师父的喝骂吸引注意力,有点紧张的抓着丽贝卡·莱维的手,目不转睛的看着侍应生。赵传薪正想给徒弟言传身教,该如何对待日本人。张寿增却苦笑着说了几句俄语。然后问赵传薪:“这里没有中餐,都是大菜,有三文鱼,沙丁鱼,牛扒,猪排,咖喱鸡饭,番茄鸡丝饭……”此时许多人口中的大菜,就是西餐。赵传薪只得按捺住,不能拂了人家一番好意,按照丽贝卡·莱维意愿点了三样。张寿增很健谈,又为赵传薪解释:“三等车厢乘客,不允许进餐车,且吃不起,一般自带干粮。二等车厢,一等车厢,各国人都有,西餐简易,炮制不影响列车车容,易被接受……”这时,列车停站。此时车站没围栏,什么人都能上月台。无数小贩蜂拥而来,抓住这短促的机会,托起木盘,扬起喉咙,向旅客兜售食品。“一个铜板一只大鸭梨喽……”“烧鸡只要15个大子儿!”“兔肉,熏好的兔肉……”每当这会儿,姚冰都眼巴巴的瞅着,哈喇子快要流下。张寿增又说:“别的尚可,可那兔肉千万别买,许多用猫肉充兔肉。”赵传薪龇牙一笑。兔子扒了皮看着很瘦,猫也是。但两者还是能够区分的。他问:“豆包,你想吃啥?”“俺,俺想吃鸭梨,烧鸡,兔肉,黄瓜,咸菜,腌肉……”“你报菜名呢?”赵传薪无语。“你能吃的完吗?”“俺能吃的完!”姚冰笃定的说。“俺存着,拿回去给爷奶吃。”赵传薪点上一根烟,抓着一把钱往窗外递:“卖鸭梨的来三个鸭梨,卖烧鸡的来两只烧鸡,兔肉的去一边,卖黄瓜的来四根……”那一把钱,他的拇指拨动间,准确无误的落在每个小贩手中,每个都正正好好,不多不少。这一手技惊四座。赵传薪买了一堆东西,每种都带了张寿增一份:“鹤岩兄,请你吃。”“使不得使不得……”虽然不贵,张寿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使得,使得。”见徒弟要啃鸭梨,赵传薪夺过,取出小刀给他剥皮。以他的腕力,掌握小刀手拿把掐,梨皮不断,悬而未落,直到剥净,完整的梨皮落在桌面。又给丽贝卡·莱维剥了一个,他自己却不吃。张寿增都看在眼里,莫名觉得这人定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虽说这些小贩,在月台已经成了一道奇景,可毕竟卫生和质量难以保证。十多年后,这些月台会加装栏杆,小贩需要持执照进入,食品不合规者不给发放执照。届时月台上就没这么乱了。等上菜,姚冰有一份布丁,赵传薪要了个牛扒,丽贝卡·莱维则是咖喱鸡饭配三文鱼。吃饭的时候,双方混得熟了。张寿增问:“你们这是去哪?”赵传薪含糊说:“到长-春府坐中东线去北边。”“咱们一样,实不相瞒,我也去北边赴任。”“鹤岩兄是去当官儿?”“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张寿增谦虚的说。赵传薪也没细问。张寿增也点上一支烟,忽生感慨:“余人兄,将来你若就学,定不可专修语言,尤其日文俄文,不如修法修医。我专修俄文,结果每每提调对外交涉,出力不讨好。”修俄文日文,必然就要对日俄交涉。弱国无外交,交涉就是受气包。赵传薪撂下餐刀,抹了抹嘴角:“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张寿增手一抖:“……”他指着赵传薪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挤眉弄眼,小声问:“对面可是你的夫人?”赵传薪又点了一根烟:“不,那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张寿增转移话题:“余人兄非同一般,旁人见洋人,都自觉低一头。唯独见你,遇洋人则恶语相向。”赵传薪龇牙:“有意冒犯,不服就干。我这徒弟有些怕生,做师父的必须给他打个样,有学有样,将来好骑在洋人脖子上拉屎。”我焯……张寿增心说,要是每个国人都这样刺头,都这样教育后代,估计八国联军打不进来。就像后世,便存在一些穷横穷横的国家,照样没人敢惹。吃完饭,两伙人分开。张寿增坐的是二等车厢,赵传薪他们坐的是头等车厢。回到车厢,原来的位置前。赵传薪发现座位竟然被人占了。一直到民国,列车都不是对号入座。你抬屁股,后脚位置可能就被占了,你也没处讲理去。可赵传薪是谁?他薅着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白人衣领:“滚!”那白人被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生生的拽的趔趄,好悬摔倒。他大怒,指着赵传薪:“你这个……”话说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又将后半句吞了回去,改口说:“你好大胆子……”“竟他妈说废话,赵子龙浑身是胆也要被我惊住,你说我多大胆?”“你……”“什么你啊我啊的,滚边砬子去!”总算给徒弟做了个示范,赵传薪浑身舒畅。那洋人怒,又无可奈何。赵传薪是低调,但这个低调仅限于不闹出人命。姚冰眼睛亮闪闪的。赵传薪的行为,给他传递了一些微妙的暗示:这些长相不同的洋人,师父可以像狗一样对待他们……不知为何,这洋人竟然偃旗息鼓,没有去找日本乘警。在大概半夜的时候,前方铁路检修,还停了几个小时的车。抵达长-春府,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南满铁路和中东铁路在此处接轨。赵传薪没敢在这里久留,因为上次来,将小鬼子祸祸够呛。这次他带着徒弟和丽贝卡·莱维,需要顾及他们的安危。饶是如此,三人也在车站吃了顿饭,到了下午才上的车。或许是徒弟姚冰运气好,或许是赵传薪三人太像是一家三口,在这个过程中,赵传薪罕见的没遇到什么麻烦。舟车劳顿,让姚冰和丽贝卡·莱维都有些萎靡。就算二十一世纪,乘坐绿皮车对妇孺老弱也是一种折磨,更何况此时老牛漫步一样的蛄蛹。下午,姚冰睡着了。赵传薪让丽贝卡·莱维也休息一下,他抱着姚冰睡。女人小孩睡,赵传薪却很警醒。姚冰虽然已经不再闹着回去找爷奶,睡觉的时候,依旧会时不时地抽泣一下,不知梦见了什么。这一觉,姚冰睡到了晚上饭点才醒:“师父,俺饿。”“走,为师带你去喝毛子的红菜汤!”小孩子,睡一觉又精神奕奕:“好好好,喝汤吃肉去喽……”丽贝卡·莱维嫣然一笑,疲惫中带着点憨态,面色红润,刹那芳华。赵传薪忽然打了个冷战:“怕是黑-龙江还没冬天,就差点让你给笑开春了。”这是那种一本正经却让你觉得媚态横生的女人。天生潮韵圣体……丽贝卡·莱维:“……”赵传薪摇头,抱着姚冰起身向餐车走:“受不了,受不了。”“……”结果,在餐车又碰上了张寿增!赵传薪倒吸一口凉气:“鹤岩兄,咋送了一个鸭梨和烧鸡还让你赖上了?”张寿增看见熟人才有的笑容僵住:“……”新年快乐兄弟们。想休息一天助兴,没好意思,哈哈哈。(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