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仪缓缓站了起来,雨丝潇潇,淋湿了她的面具,可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包围之中的男人身上,
今日她来,便是要了结自己的一桩遗憾。
徐观澜,与她相扶相守数十载,堂堂麒麟军的少将军,最后成为了双腿有疾,病残之躯的奸佞之臣——中书令。
这样一个在战场之上无人匹敌的少年将军,最后却为了江山,为了那风雨飘摇的南宋皇室,以病残之躯留在了人心诡谲的朝堂之上。
她不曾忘。
在舅舅驾崩的那一日,是徐观澜亲自将自己从雪地中扶起来。
那日他说的是什么呢。
他说。
【郡主莫怕,便是不全之躯,徐某也愿为您,为这南宋,做尽天下不可为之事,不论善恶,九死不悔。】
徐观澜做到了。
他堂堂麒麟军少将军,从此成为了众人口中的佞臣。
而如今。
雨滴凉丝丝的,姜令仪回过了神,有镇山军的介入,这群杀手见势便要撤,却未能如愿。
厮杀之后。
血肉飞溅,尸体横行。
姜令仪随手拿起挂在一旁的油纸伞,跳下了马车。
她踩着满地的血水,走向了被护卫们团团包围的徐观澜。
男人一袭苍色长袍,却是精练的窄袖掐腰的款式,他的衣襟之上溅了不少血,即便满身狼狈,却依旧清肃俊朗。
见她走近,侍卫们却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举起了长剑。
“来者何人!”
“河清,不可……”
徐观澜单手持剑,雨水淋湿了他的眉眼,隔着人影重重间,他只望到了那一双清亮的眸子。
那个身影只到他的胸口,似乎还是个少年模样,刚刚他说话时,分明也是少年的声音。
他看着他,撑着伞,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你们多拦一会,他的旧伤便会多疼一会,长点脑子,是敌是友都分不出吗。”
望着徐观澜苍白如纸的表情,姜令仪不虞的抿着唇,而拦在她面前的护卫羞愧难当的低下头,这一次,再无人能拦着她走近他。
油纸伞微微抬高,遮住了那冰冷的雨丝。
她靠的有些近了,徐观澜闻到了一阵淡香,顿时明白了些什么,他眉头微折,便要后退远离她。
却被一道力气勾住了腰带。
她带着面具,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可声音却带着笑意。
“徐九,好久不见。”
少女的声音是清冷的,尤似小勾子一样,悄无声息的勾走了人的心生。
徐观澜浑身一顿,下一刻,却觉得强撑了许久的疼痛在顷刻间崩塌。
他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那人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肩膀,她的身体,是温热的。
呼吸也是,指尖也是。
源源不断的热度在贴近的地方传来。
像是一场梦。
徐观澜有些迷惘,四面八方的惊呼声响起,他却听不真切,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声。
“把能说话的都带回……处理干净,别留下尾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