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凉凉的药膏让姜令仪不禁舒坦的仰起了脖子,谓叹道。
“杀一个人简单,可杀一个席玉可不简单。”
两世都能为王者,除了气运,也少不了城府和手段。
况且如今杀了席玉,便相当于撕毁了两国的和平缔约,百害而无一益。
姜令仪比谁都清楚,三年之后,外祖母薨逝,不过半年,舅舅也忧思过多而缠绵病榻,席玉便是趁此机会一举逃回北黎,此后更是直接撕碎了两国缔约,发动了战争,自此,边关战火不断,百姓民不聊生。
而舅舅离世后,太子继位后,内有外戚当道,各地起义不断,外有北黎大军的虎视眈眈,若非她凭借外祖母留下的虎符发动政变,强行软禁了太子之后,以雷霆手段斩下皇后母族上下三百余口人以儆效尤,只怕她活着时,都能看到北黎的大军踏破汴京城门之日了。
想到这些,姜令仪难得生出了几分怅惋。
好在,她死之前,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太子虽无用,但好在还留下个算得上乖巧伶俐的孩子,即便她不在了,有那个人在,想必也能守住这南宋的百年基业了。
“那难不成就这样放过他了吗?!”杳蔼盯着姜令仪脖子上的淤痕,越看越气,语气也有些冲了。
“自然不会。”姜令仪抬手不经意的拭去杳蔼脸颊的泪珠,语调平缓,却隐含着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你不信我吗。”
“奴婢自然信主儿。”杳蔼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而后又犹疑的拧起了眉,放低了声音说道。
“那……不如,奴婢去禀报太后娘娘,让娘娘将他挪的远远的,以后都不让他再近姑娘的身了。”
听着杳蔼这掩耳盗铃的建议,姜令仪勾了勾唇,刚刚还替她揩去眼泪的指尖落在了他的眉间,一曲一弹。
“傻杳蔼,这样的人,自然要放在自己眼皮子下,才最安全。”
若是真将席玉放的远远的,让他与北黎探子联系上了,那才是得不偿失。况且如今,她还需要用席玉这个饵,钓出那些别有用心之人。
听着自家主子还要将这么危险的人物放在自己的眼皮下,杳蔼忧心忡忡的拧着眉,手下的动作却愈发轻柔。
两日后。
长乐殿后柴房内,少年仰倒在草堆之中,嘴巴干燥到皲裂,而无力的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手腕乌青一片。
门锁与铁链的撞击声在这逼仄幽小的柴房之中突兀至极,席玉警惕的睁开了眼,听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冷呵一声。
“谁在外面!”
他捂着还隐隐作痛的腹部慢慢坐了起来,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透过门缝看到了一丝火光燃起。
席玉脸色一沉,不过数息时间,那火势便从门缝处往内飞速延伸。
浓烟四起,眼看着门窗都已经被大火吞噬,席玉面色大变,他四处张望着,想要逃出去,可门窗都已被钉死,如今满屋子的柴火草堆,他便是插翅也难逃。
眼看四周火势越来越大,席玉不甘的咬紧了牙关,可他身上带伤,又有两日滴水未入,刚走了几步,便感觉两眼一黑,浓烟入喉,呛的他心肺都火辣辣的疼,咳起来时又牵动了伤势,他疼的几乎直不起腰来,。
火势不等人。
一点星火,落在了草堆之上。
席玉弓着身,勉强睁开了眼睛,却看到火舌飞快掠过那金黄的草堆,迸射出炽热的火花。
要结束了吗。
席玉不甘的捂住口鼻,天旋地转间,他恍惚听见了外头喧哗的叫声,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
“砰!”
摇摇欲坠的大门带着火与灰坍塌而下,火星子四溅而飞,席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却只看到了那月白的裙摆下若隐若现的珍珠流苏绣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