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步靴上的皮毛早掉秃了,就只剩下那可怜的几根。
且现在已然入春,天气转暖,谁还会穿着这样的靴子呢。
只能说明姚瑞甫的经济情况并不好。
那靴子可能还是跟军士穿了不要自己拿来穿的,甚至是借来的都有可能。
他到了京城甚至都没钱给自己买双新鞋来穿,刘永铭这“十倍薪俸”一说出口,让姚瑞甫马上有了反应。
但姚瑞甫行为较为深沉,并没有直接问多少钱,而是说道:“府里人事所费,宗人府那边都有章程吧,不至于会比别处官吏高出多少吧?”
刘永铭笑道:“确实如此。但王府非是职能之司,哪里会有人每年送礼供敬的。怕他们不用心做事,所以除了宗人府那里发的一份俸禄,我秦王府里还有一份薪资。”
刘永铭说完,转向了步青云,对步青大声说道:“步青云,你醉了没?”
步青云的酒气已然上脸,那鼻头、两额都泛起了酒红。
他转过脸来,拱手说道:“刚在兴头上,酒虫子这才刚被勾起来。”
师仲道也有些醉意:“你搬山吹牛吧你!搬使劲搬,再接着吹!”
刘永铭笑问道:“你薪俸几许?”
“我说了我没醉,六爷莫要试我。”步青云马上应道,“说是六品带刀,实则每月只发百二十斤谷、麦,外加一些折价之品。俸银是一年为放,以九品为例,我一年是六十两。”
禁军侍卫在宫里当差,吃喝用度都不必自己花钱。
若是调到别处,比如秦王府,那只能是发补贴了,步青云的补贴是一百二十斤谷麦,没有酒肉。
他是六品带刀,原本工资应该是按六品官来放的,但他却不属于正属官位,所以工资是按九品官来发,再补一些别的实物。
那些实物也是征收入国库的实物,当年征收到哪一类的产品多,就发哪一类,并不固定。
若是丝织多了,就发绸布,若是征的香料多了,就给的香料。
合在一起折价算来,其实没比六品官拿的多。
此时步青云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说道:“不过,六爷您每月给我十一两三钱……”
一个月四两银子已经算是蓝领了,步青云却能拿到十一两三钱,这让姚瑞甫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继续拼酒!”刘永铭说了一声,对姚瑞甫笑道,“听到了吧。我王府里另有一份发放呢。虽说秦王府的府卫未曾招募齐,但因步青云是我亲信,拿的薪资自然是要比别的府卫要多一些的。对了,刚刚提到的叶先生,我还没给他去宗人府报职呢,你猜他每月多少?”
姚瑞甫腼腆地笑道:“属下不知,还请六爷如实相告。”
刘永铭笑道:“一百四十四两!”
“什么!”姚瑞甫惊了一下。
他双手无措之时,将桌面上的杯子给碰掉了。
好在刚刚那杯中酒已经被喝掉,要不然必洒一桌面。
姚瑞甫将酒杯摆正,吃惊地说:“那且不是比正六品上的薪俸还高了么?”
刘永铭哈哈笑道:“不。姚先生听差了!我说的不是年薪,是月俸!”
姚瑞甫一下子愣住了。
刘永铭又笑道:“当然了,他也是我之心腹。我百万两银子皆在他手上统筹,每个月给他一百多两,其实并不算多。”
姚瑞甫此时才尴尬得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六爷……六爷这话说的让属下好生为难。”
刘永铭问道:“姚先生有何难处,还请言明!”
姚瑞甫不敢正视刘永铭,他说道:“下官若是转职去了王府,想来您定不会亏待于我。只是……只是下官担心,您会疑我是那看重银钱之人,不敢拿心腹事与我言明谋划,我……”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看了一眼师仲道。
他压着声音对姚瑞甫言道:“良禽择木而息,若我刚愎自用,则不足以辅,你离我而去乃是正理,无需愧疚。至于钱财之物,更不必担心。古有陈平贿金盗嫂,汉高祖仍以重位厚之,此何理也?乱世之局,用人之始,不当以德论之,只要有一技之长,即可为用也!汉时樊哙、今之丁实皆裙带之系,李靖、李绩皆士豪出身,不可同一而论也!”
刘永铭说着将姚瑞甫的手又抓了起来。
他又道:“先生敢行反间之计,密而不告,旁人未有所闻,我便知先生定是可信之人!先生之智亦非常人可比,先生之勇亦非常人可挫,他人识不得先生能耐,乃是有眼而无珠也!秦王府中有长史一职虚位以待,请先生不要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