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婳再三追问,方鹤川口中的“有法子”究竟是何,可方鹤川却讳莫如深不肯多言,只说待她身子好了再细细说与她。
这样一个心思颇深之人的话,苏婳婳自然不会尽信,只当他又打着什么旁的算盘,可她浑身灵力几散尽,要走,一时半刻却也真的走不了。
就这般苏婳婳在方鹤川的府里住了三两日,待身子渐能动,便想寻着机会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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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苏婳婳忍着屋外几个老道费劲的咿咿呀呀之声,知晓他们是受了方鹤川的令在这处替她围阵聚灵修养。
屋内檀香不断,虽说是上好的香料,但比之段九龄身上的味道,当真是……
蓦得想起段九龄,苏婳婳心弦一拨,他那样懂风水又知晓道法自然的人,许是会知晓如何结魂聚魄也未可知呢这样陆舟子便有救了的!
苏婳婳还来不及愉悦,转念又想到,她离开了这些日子,他一人待在那个小院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他无防身之术,也不知会不会引得旁的妖物去吃他……
想至此,苏婳婳一时坐立难安,挣扎着起身,而后盘腿结印调息,灵力已然恢复了一些,只是内丹上的那条缝隙却仍旧不曾将养好。
罢了,内丹再慢慢想法子调息,方鹤川这处宅子却是真的不能再待。
可外头的老道她怕是敌不过,眼波流转之际,计上心来。
这时,有一婢女叩了屋门入内来送吃食,苏婳婳敛了神色,佯装弱不禁风的模样,轻声道了一句,“进。”
“吱呀”一声,婢女推门而入,从始至终皆是低着头,行至屋内的水盆架子旁,重换了水,便要退下。这几日不曾再见到方鹤川,衣食住行倒都有人安排妥帖,苏婳婳是妖,自然无需用吃食,但因着洗洁,每日皆是要擦洗身子的,这个婢女便是替她送净面的水来的。
苏婳婳忙唤住了她,虚弱道,“这位姑娘,眼下我腿脚不便,劳烦你,替我将桌案上的香炉递来罢。”
那婢女瞧着不过十四五的年纪,骤然闻声,许是因着害怕,身子不由自主得打了一个寒颤,遂悄么儿抬了眉眼瞧苏婳婳,想来是知晓她是只妖物,踌躇着不敢上前。
苏婳婳不能直接动手,她眼下身子虚,万一不能一击即中这婢女呼喊了将外头的老道引来,便不好了,至此,只得哀哀戚戚道,“姑娘,我原是想打坐调息,你瞧我眼下动弹不得,如何能伤你何况外头还有那样多的人在……”
苏婳婳面皮生得好,一双眉眼明艳非常,眼下又作出了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任谁瞧了皆于心不忍。
那婢女顿了一顿,想来是觉得苏婳婳言之有理,便拿起案上的香炉小心翼翼得行至床头,正要放下,又见苏婳婳正朝她伸了一条细白的藕臂,手掌微微朝上探着,一双瞳仁剪秋水,也不多言,惯是让人心疼的,便又鬼使神差地往前行了半步,将香炉轻置于苏婳婳的手中。
苏婳婳手掌细腻柔白,二人肌肤相靠,仿佛是在轻触上好的绸缎,婢女正有一瞬的恍惚。
忽然,苏婳婳反手扣住了婢女的手腕子,婢女心神一惊,待反应过来要将手抽回去,已然来不及,下意识得抬眸朝苏婳婳瞧着,正撞上苏婳婳清澈的眸子,像是坠入夜空的星星,耀眼又惑人。
只见苏婳婳启了两排贝齿,一道轻而又轻的声音从唇口溢出,“睡。”
瞬然,婢女双目一阖,整个身子瘫软下来,苏婳婳探身一接,便将婢女扶上了床榻。
从先头婢女放下水盆瞧苏婳婳的第一眼,便已然中了她的幻术,如今苏婳婳的灵力不曾全部恢复,也只好用些这样的法子来脱身。
眼下时间紧迫,不敢拖延,苏婳婳换了婢女与她身上的衣衫,而后照着婢女的脸掐诀变了容貌,而后立身于铜镜之前,再三确认瞧不出什么端倪来,这才垂首小心翼翼地推门出去。
这是苏婳婳这几日来头回出屋,外头骄阳似火、火伞高张,小院中果然有三个老道正顶着烈日念着术法维系着阵法。
苏婳婳不敢多瞧,转头顺着廊下往院外去,那几个老道倒真的不曾发现。
不敢放松,苏婳婳沿着回廊步履匆匆,刚要出小院,便见院门口竟还有两个小厮立身站着,见着人来,熟络得上前来打招呼。
“哟,锦烛姑娘今日竟去了这样久。”
苏婳婳面上不动声色,言辞淡然得应了一声,“那姑娘今日能稍稍走动了,便拉着我续了会儿子话。”
语毕,见不曾露馅儿,便头也不太得便朝院外去了。
可方鹤川的府邸比之她那个一进一出的小院实在是大了许多,苏婳婳沿着长廊走了许久,仍旧瞧不见大门,又不敢寻人问,待至人迹罕至处,一个闪身躲入假山后头,掐了一道移形诀,这才堪堪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