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会儿窗外的夜景,燕晨便有些百无聊赖。
众所周知,猫是夜间动物。
燕晨成为家猫不到三个月,还完全未养成和燕冬酒同步的作息。
好在燕冬酒睡觉沉,脾气好。即便偶尔被吵醒,也不介意他日常半夜蹦迪。
燕晨扭头扫了眼身后的大床。
黑暗中,两只湛蓝的猫瞳,如同探照灯般发着光亮。
九月中旬,气温仍然燥热。
空调嗖嗖吹着冷气,燕冬酒搂着被子,整个人严严实实缩在里面。
温度有点过低了。
看了燕冬酒两眼,燕晨便轻盈跃下飘窗,从卧室门下的小门钻出。
客厅里的冷气没有卧室那么足,墙边摆着猫爬架,下面又是一个猫窝。
不过燕晨还是更喜欢睡在沙发上。
他首先按照习惯,来到沙发旁,如蓝宝石般的瞳孔盯着沙发下侧。
好好的沙发,被数不清的爪痕撕出内里的棉絮,像是挂了一小排流苏。
燕晨就像巡视领地一般,看着这排流苏,心情颇佳。
被燕冬酒带回家之前,他过了近六个月的流浪生活。
又遇上燕冬酒和燕妈妈许兰婕,这对一个比一个好说话的母女……
燕晨缓缓抬起了爪子。
锋利的指甲自爪鞘中伸出。
如同受到某种命中注定的感召,燕晨的指甲从上到下,往沙发上添了几道崭新的爪痕。
他感觉浑身舒畅,心情愉悦。
正准备再来两下,就又听到了自阳台传来的,自带电音、响亮到刺耳的蝉鸣声。
“吱——吱——吱——”
燕晨略为烦躁地咧了咧牙。
燕家住在十七层楼高的位置。
九月份已经入秋,正常来说,知了的数量应当所剩无几。
可在这钢筋水泥所塑的城市中,它们却一天比一天来得频繁。
异变到来之前,其实早有征兆。
只是人类在终日的忙碌和重复中,已然主动丢弃了多年进化而来的,发达的环境观察、密集信息处理能力。
“吱——!吱——!吱——!”
知了依旧叫个不停,燕晨动作优雅而缓慢地转过身。
下一秒,银灰色的猫儿又如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加速窜进阳台。
新手铲屎官可能会被吓到。
但若是有老铲屎官看见这一幕,就会淡笑着安慰前者:猫发神经而已,正常,正常。
燕晨很快抓到了那只打扰他磨指甲的小虫子。
刚才作为礼物,送给燕冬酒的那只,也是他在阳台抓到的。
这还是他来到燕家两个多月,第一次给燕冬酒送礼物。她明天看到,一定很开心。
……燕晨甩了甩脑袋。
他垂下脑袋,看向被按在爪下,努力震动翅膀试图挣扎逃走的知了。
心想:既然已经送了燕冬酒一只。
那这只,就归他了。
黑夜中,似会发光的湛蓝猫瞳暴露在月色下,有那么一瞬间,反而显得更亮了。
燕晨轻轻挪动爪掌。
知了得到重获自由的机会,急忙张开翅膀。
下一秒,头顶的猫爪如五指山一般迅速落下,再次将它压得严严实实。
“吱!吱——!”
知了逃,燕晨追,一蝉一猫上蹿下跳,玩得不亦乐乎。
猫生的乐趣大抵如此。
只是知了实在不是一个好玩伴,没陪他玩多久,就有气无力了。
燕晨将知了放在地板上,扒拉两下,见它实在累得动弹不得,才将它衔起。
他是不吃知了的。
燕晨看了眼燕冬酒卧室门的方向,犹豫片刻,走向另一边。
将这只知了放在许兰婕床头,他才心满意足,回到客厅,蜷在沙发一角进入浅眠。
……
不知睡了多久。
燕妈妈,也就是许兰婕照例第一个醒来。她年纪渐长,睡眠质量也大不如前。
洗漱完清醒了一些,许兰婕回头叠被子。
这时,她才看见卧在床头柜上,黑漆漆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知了。
窗户好好关着,肯定不会是知了自己穿墙飞进来的。
许兰婕没养过猫,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
她有些新奇地捏着知了,出了卧室。
客厅沙发上,银灰色的猫崽子窝成一团,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扫扶手。
听见她开门的动静,小猫没睁眼,耳朵却警觉地抖了两下。
许兰婕笑了一笑,没去打扰他。
女人操控着有些憨胖的身体,轻手轻脚进了厨房,随手将知了扔进湿垃圾桶。
拿出昨晚泡好的红豆、提前做的酒酿圆子,再扔两小块红糖,上锅开始煮。
许兰婕才去叫女儿起床。
她和丈夫早年离异,算是独自拉扯燕冬酒长大,母女俩感情很深。
许多学生高考志愿,天南地北,专往离家远的地方报。
燕冬酒却是不需要许兰婕问,就主动告诉她,自己选了个家门口的大学。
如今燕冬酒已经大二了。
因离家近,她申请了不住校,平时上课跑得累,许兰婕都看在眼里。
今天是周六,本该让她睡个懒觉。
但燕冬酒说,要带晨晨去做绝育。
“晨晨”是燕冬酒给那只小猫起的名字。
她小时候一直缠着许兰婕,想要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许兰婕当然不可能给她生。
见燕冬酒抱了只野猫回来,给起了名字,说要当弟弟养。
许兰婕纵使不理解,也没说什么。
燕冬酒要买猫窝,买猫爬架、玩具,给卧室门打洞……她也都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