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停了。
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所有人都通过吹过脸上的风,感觉到这持续了一个月多的狂风暴雨,终于结束了。
聂豹站在没过膝盖的水里,弯腰割下最后一把水稻,放到地头支起来的草棚上。
浙直一代,虽然一直就是朝廷的钱粮赋税重地。
但钱粮都被收走了,真正能用于当地基础建设的,却没有多少。
和南直隶不同,浙江并没有那么坚固的堤坝和疏浚良好的河道。
在这场大雨刚开始下起来的时候,聂豹还想着带领各地衙门加固河堤,应对洪水。
可他很快就发现,这事根本不可行。
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太渺小了,这连续两场飓风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不但河水往外灌,外面的水也要往河里灌。
加上太湖漫灌过来的湖水,整个浙江东边七府,已经完全被淹。
聂豹针对当前的形式,明白再去加固堤坝已是徒劳。
当前最重要的就是抢粮,能够多抢收一点粮食,等过后赈灾的时候就能少一点压力。
至少在担心灾民饿肚子这件事上,就可以少分散一点精力。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聂豹立刻组织了所有衙门的官吏,放下手头的一切,先去抢收已经成熟了的水稻。
他还去找了左军都督府,请所有驻扎江浙的兵丁们。
全都放下枪,拿起镰刀。
同时将能够发动的百姓,全都发动起来,抓紧抢收。
每收过一片,就主动决口一片,以减缓尚未收割地方的水势。
这样既能疏散了当地的百姓,又逼迫这些百姓动起来,随着大部队去各处抢收水稻。
造成的结果就是,整个浙江无一处不被淹,却无一处受重灾。
“啊!”
聂豹扔掉镰刀,张开双臂向后躺进水里。
从小练就的水性,让他可以平躺在水面上,而不至于沉下去。
总算结束了!
根据他估计,这次抢收下来,没有被水淹烂掉的至少能有四成。
有了这四成新粮,加上朝廷减税、官仓赈灾,支撑到下一季收获已经已无大碍。
这样他就可以将接下来的精力,全都投放到了灾后疫情和灾后重建上去。
尽快让百姓能够会到家乡,重新开始生活。
“有没有看到总督大人?”
“总督大人在哪里?”
聂豹听到声音,翻身从水里站了起来,看到一个书吏打扮的人,正慌乱的四处探问。
“我在这里!”
那人看向光着膀子,头发胡须凌乱的跟个乞丐一样的聂豹,站在原地有点不太敢信。
直到那人身边的士兵,轻轻的推了他一下,“那就是总督大人,你不是找总督大人么!”
那人这才趟着水,哗啦啦的跑到聂豹跟前。
正要跪下去,跪到一半发现水就淹到脖子了,只好又站了起来。
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手帕,双手呈给聂豹。
“这是什么东西?”聂豹接过手帕,隔着手帕摸到里面的东西,脸色突然变的极其难看。
他匆忙打开手帕,拿出里面那枚方三寸二分的银印。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人未等开口,先哭起来,边哭边诉道。
“总督大人,湖广白扇会联同苗夷土司造反,布政使哲前去诏抚,被……被逆贼害了!
我是王布政使的幕客,侥幸从贼窟逃出,特持此印寻找至此,还望总督大人早做准备,诛杀逆党!“
聂豹后背顿时激出一阵冷汗。
难怪当时自己去南直隶借人,徐鹏举说皇上有旨死活不借。
莫非皇上早就想到,会有人趁灾作乱?
如今湖广贼势已众,其他各省情况又如何,浙江又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