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张永没有想错,因为龚弘没过多久,就被提调到了工部侍郎的位子上,几年后以工部尚书的身份致仕。
湖州府台于诚志也很快升了一级,去了山东布政司。
最重要的一点在于,这些官员和太监们,虽然都有贪贿,但江南织布局的大头,却是进了皇帝的內帑。
这些钱早就被正德皇帝挥霍一空了。
有道是父债子还,可当今皇上和正德皇帝的交情,还没到这个份上,这便是把水搅浑的最高一层。
谷大用总共十个干儿子,如今死了六个,还有一个直接被更狠的绍兴府知府给关进狱里弄死了。
剩下的邱华、王保保和孙祥,趁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死去的人身上。
并对张永接管江南织布局十分配合。
王保保的经销网络,被完整的转交给了彭占祺,作为皇家轻工集团在彭氏商社的百分之十股份。
他们三人接下来也都被召回了宫里。
当谷大用见到他们三个人的时候,便已经明白自己大势已去了,再做无谓的挣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嘉靖这天晚上照常围着三座大殿跑了十圈,回到乾清宫洗了个澡。
收到张永的信,他的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在张永快刀斩乱麻地收拾了江南织布局这一摊子的时候,黄锦也已经把江北这些皇产收拾利索了。
接下来,关于皇产的改革,就能顺理成章的继续进行。
这可谓是嘉靖元年最大的开门红。
就在他哼着今儿个真高兴,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谷大用。
谷大用比魏彬和张锐都狠,他直接从镇抚司的诏狱借了一幅枷锁,自个套在了脖子上。
披头散发,以炭涂面,安安静静的跪在门外。
“吆呵,谷公公今天这是唱的哪出戏?披枷带锁的,莫非是要给朕演一出《窦娥冤》第三幕?”
“奴才不敢喊冤,奴才罪该万死,只是主子没让奴才死奴才不敢死。”
“朕说过不会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嘉靖今天心情好,看着如今的谷大用也不那么碍眼了。
“更何况你还有迎立之功啊,就冲你当年第一个把消息送到兴王府,朕也不能杀你。”
嘉靖说完,用长筷夹了几块冰,放进杯里。
这天气开始回暖了,刚跑完步消了汗,喝上一杯冰镇奶茶,要多爽有多爽。
古大用等了半天,嘉靖就一直在那吸溜奶茶,也没让自己滚。
他立刻就想到,这是还没完事呢。
于是赶紧交代。
“主子,奴才这些年攒的钱,全都存到大明银行了,银票我已经烧了,总共有四百多万两。东厂的符印我也已经交到司礼监给了张佐张公公。”
钱也交了,权也交了,可没想到嘉靖还是没说话,反而在用那根芦管扣着杯子底的果肉。
等他不紧不慢的把那几块果肉全捞干净了,才终于看了谷大用一眼。
“去年的时候,孙铭奇给你打的那六万两银子的欠条呢?”
谷大用这才恍然大悟,合着皇上在等这个呢。
他赶紧说:“那欠条在奴才屋里放着,我回去就给孙局长送去!”
“很好,这宫里事多繁杂,谷公公岁数也不小了,是该找个地方养老了,朕的皇兄待你不薄,你就去康陵陪他怎么样?”
当问怎么样的时候,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在征求意见,而是告诉你最终的结果。
夏言此时,也正在南京问徐鹏举同样的问题:“国公以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