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处于神游状态的张太后,看了一眼身后角落里的温祥。
她似乎怀疑自己再次出现了幻听,温祥是她最信任的太监,已经把他留在身边十几年,甚至在她的心中,他丝毫不亚于张氏兄弟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几乎所有的事,她都没有刻意的避开温祥,因为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温祥也会背叛。
她始终认为,就算宫里所有的人都离开了自己,温祥也不会。
但是她还是错了,太监不过就是宫里的奴才,他们只有依附这宫里最强大的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看到温祥从身后的角落里走出来,张太后整个已经被打击的支离破碎的内心,再次被失望和沮丧笼罩。
“温祥,你个背主求荣的东西,你要干什么”张太后提着最后一口力气,对温祥发出最后的警告。
“回太后,我温祥就是个奴才,五岁进宫那年就告诉自己,我要完全忠心于这座紫禁城的主子,紫禁城的主人以前是正德皇帝,我忠于正德皇帝一直尽心尽力,毫无怨言的服侍着您,如今这紫禁城的主人是皇上,我忠心于皇上有什么错何来的背主求荣呢”
“你!”张太后感觉喉咙一紧,呼吸都变的困难起来。
“温公公,你身为奴才说太后有亏,亏在何处”
杨廷和不得不盯着温祥,试图做最后的努力。
“杨阁老,这些事我本来想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里去的,可我现在不得不说了。
太后亏在哪诸位阁老难道心里不清楚么只是你们不愿意做恶人,不愿意说罢了,既然你们不愿意做这个恶人,那我温祥来做!”
“太后之亏,一亏在恃宠专横,孝宗一朝嫉妒心重,排斥后宫,独掌圣恩,导致孝宗仅有两位皇子,成年仅武宗一位,将我大明江山置于危卵之上。”
“太后之亏,二亏在权欲滔天,干预朝政,致仕有二张为祸朝堂,祸乱宫闱,使大明乌烟瘴气十余年,百姓不见晴日。”
“太后之亏,三亏在私心过盛……”
“够了!这是你一个奴才该说的么”杨廷和愤怒的打断温祥。
嘉靖没做任何表示,让他们去争吵去吧,内监和阁臣都吵了几十年了,这已经成为大明的一道靓丽的风景,他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候,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就好。
“杨阁老,我刚才说了,这些话我是不该说的,可公道自在人心,我不说这些事就不存在么这第三亏,太后为了一己私欲,占着坤宁天下母仪之宫,放任武宗皇帝久居豹房,导致后宫久无雨露,以致大宗后继无人!若非当今陛下,在关键时候北上主持大局,天下将会如何当日武宗驾崩之时,你们是如何煎熬的都忘了吗”
“都是些论心之举,此中种种又如何单凭你臆测,便可以污蔑太后!”杨廷和仍在尽力挽回局面,抓住温祥没有说出具体事项的漏洞,进行了精准的反击。
“杨廷和,我觉得他说的挺好!”
殿外突然传进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能够直呼杨廷和其名的又有几人。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殿门,看到黄锦搀扶着已经卧病在床多年的太后邵氏走了进来。
嘉靖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快走几步过去搀扶着。
“黄锦,怎么回事”
“回主子,太后今天醒来状态就特别好,不但吃了一大碗粥,还自己下地穿好了衣服,非要过来看看主子,奴才实在拦不住!”
嘉靖扶着邵太后往里走,想让她坐到自己那张宽大的椅子上,累了也可以躺躺。
杨廷和等人也赶紧叩首请安,每个人心里都明白,邵太后这是回光返照,怕是就在今明两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