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稻子和麦子就减产了,你现在还去推广洋芋,要是农户们听进去了,如你所说,洋芋那么高产,谁还愿意顶着旱情去抢救地里的庄稼?到时候稻麦产量岂不更低?!”
“稻麦减产,正常情况下粮税肯定交不齐,交不齐咱们就要被申斥处罚。若是强行催税,又容易激起民变,无论是哪一种,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说到这,严正谦撕毁平日里的伪装,双目发红,情绪激动地对顾云霁吼道:“你是刑部尚书的侄子,有他罩着,你不怕,可我不行!我明年就要离任了,我还想在最后一年的考核里得个中上,我不希望我好好的履历政绩,被你那破洋芋给毁了!”
顾云霁被吼得愣了愣,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这就是你不让我种洋芋的原因?”
怪不得今日严正谦在府衙等了小半天,也要等他回来,感情什么水渠灌溉都是幌子,严正谦就是不想让他推广洋芋种植。因为旱情之下,洋芋的增产就代表着粮食的减产,也就导致朝廷规定的税额很可能交不齐。
严正谦还有一年就要调任,一门心思都用在了讨好上官疏通关系上,做梦想要谋个好官位。可升职的前提是把本职的公务做好,叙州府发了旱灾,他比谁都着急,自然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影响他政绩的变数出现。
想通这一层,顾云霁心底一股无名火窜起,声音发沉地道:“好,你想要保政绩,那我就来跟你谈政绩。你是叙州府的知府,我是叙州府的通判,府内大小事务,但凡是要问责,首先就是落到你、我,还有陈循洲的头上。”
“粮税交不齐是我们的过错,可百姓没得饭吃,饿死了人,同样是我们的过错。自古以来,但凡是救灾,都是救粮和救人同时进行,甚至救人还在救粮之前,毕竟救粮的目的是为了有饭吃,说到底还是为了救人。”
“如今旱情已显,便是再引水灌溉,干死的庄稼也活不过来,到时候交不上税都是轻的,若是大批大批地饿死人,百姓卖田卖房,饿殍遍地,你的政绩簿难道就好看了吗?!”
面对顾云霁的质问,严正谦绷着脸咽下一口郁气:“……你说的是不错,可二者难以兼顾,总要有取舍。粮税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朝廷规定多少,就得交多少,就算今年情况特殊,朝廷也未必会看在旱灾的份儿上减免税赋。”
“至于粮食不够吃饿死人,这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哪年没有饿死的人?哪个地方没有饿死的人?便说前几年的北方大蝗灾,饿死的百姓何止数十万?”
说到这,严正谦眼神闪了闪,终究还是道:“说到底,都是些活得不如牲畜的贱民罢了,没了一批还能再生一批,死多死少,有何分别?”
顾云霁的脸色瞬间一变,彻底被他激怒,猛地一拍桌子吼道:“严正谦,你可还有良心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