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瞬间跑回椅子上,继续啃那半块饼,还朝她招手,小声说:“快过来!快过来!”
温寻真愣了愣,赶紧也老实坐回去,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差点被孩子陷害了。
晚上公西越修炼没有停,自然是温寻真负责给孩子擦脸洗脚,陪她睡觉。
温寻真把千安置在床的另一边,自己睡在外侧,远离千。
但是,之前在公西家睡大床时,孩子睡着睡着也会翻滚到她这边,更别提这种小床,千没一会儿就舞过来了,最后不是脑袋顶着她就是脚抵着她。
短短几日,温寻真从不习惯变得习惯。
软软热热的小身体靠在她身旁,令人出乎意料的安心。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纯粹的,她不知道她怪异的身体状况,也没有成年人那种疏远避嫌或厌恶猎奇的态度,她只是小动物一样依偎着她。
她们相处不久,可回顾自己一生,和她最亲近的人,竟然是这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在温寻真被关在医谷的这么多年,她的父亲不曾对她表现过亲密,一次都没有抱过她。
照顾她的师兄师姐,更不会靠近她,只有一位师姐曾牵过她的手。
她在这种冷漠中,孤独地长成如今的模样。
他们不认为她是男子,却也不觉得她是个纯粹的女子,只看她作异类。
萧授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知晓她身体异样,也全然当她是女子的人,热烈地对她表达喜爱与追求。但他说珍重她,守着礼,连拥抱都很少。
除了萧授,便是公西越。
她那句“你既觉得自己是女子,我就将你当做女子看待。”温寻真记得清楚,正因如此,哪怕公西越对她态度不好,温寻真也没办法真的讨厌她。
更没有办法讨厌一个天天晚上贴在她身边睡觉的孩子。
当她忍着疼痛或从噩梦中惊醒时,浑身发冷,却听身旁的孩子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热乎乎的,像个暖炉,温寻真心里会有种奇怪的宁
静感。
早晨醒来,不等她思考起艰难的未来,睁开眼千就抓着被子扑到她脸上,压着她的脑袋和她玩闹,顿时让她只看得见眼前的烦恼。
她不得不小心提醒千:“小声点,别吵到你娘亲修炼!”
她怕公西越不耐烦一剑过来把她们拍地上去。
但玩疯了的孩子看她来抓自己,只会更努力地跑跳,更大声地叫,完全控制不住。
好不容易让她老实下来,温寻真心里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边认命给孩子扎头发。
在公西家时,这事是侍女们在做,那些神出鬼没的侍女们在需要时会带着笑容扎堆出现,给千换衣服洗脸扎头发等等,片刻做完后又迅速退下,训练有素。
离开公西家,是公西越自己在做,但第一天,温寻真就发现公西越在照顾孩子日常上笨拙得可怕。
她给孩子扎个头发,半天才扎好,还歪歪斜斜。
温寻真在一旁提醒:“头发扎歪了。”
公西越冷漠道:“我看不见,所以扎不好,你以为是谁的错。”
温寻真:“……”
然后这事就变成了她在做。
千坐在她身前,抱着镜子看自己的头发,和她提要求,要扎丝带,要戴花。
温寻真听她的,帮她选了花和丝带扎上,问她:“你娘亲给你扎,你怎么不提这些要求”
千叹气,老气横秋地摆手:“她不知道扎,能扎最简单的揪揪就可以了。”
公西越在房间里修炼,温寻真和千也只能一起待在房间里过了三日。
第二天,温寻真将房间里的桌椅搬开,和千一起蹲在地上打弹珠。
千从自己储物镯里拿出来一盒大颗夜明珠,两人一人一次轮着打,温寻真百发百中,千每次都打不准,输到最后跳脚,气得直往地上坐,捶着自己的胸口大喊。
“好了好了,不玩了。”温寻真拉住她的小胳膊。
只好玩其他的,千的储物镯里有很多长辈们送她的玩具,一样样拿出来分享。
“这是竹蜻蜓,看,扭这里就能飞。”
温寻真好奇看着,确实很精巧,不用灵力就能让竹片做的蜻蜓飞起来,她从没玩过这种孩童玩具。
千拿出好几个,和温寻真一起放飞,看着它们在屋中飞来飞去。
然后,她们两个先后放飞的竹蜻蜓,一个撞在了打坐的公西越脸上,一个直冲而下,扎在了公西越的发髻里。
温寻真:“……”
千和她对视,忽然飞快跑过去,从娘亲怀里拿回一只竹蜻蜓。
正踮脚要去拿第二只插在发髻上的,忽然公西越睫毛颤了颤,千顿时捂着嘴无声呐喊着,吓得赶紧跑回来。
“真真,还有一只你去拿!”
温寻真学着千,悄悄凑近公西越,屏住呼吸从她发髻里拔出另一只竹蜻蜓,勾出了她一缕头发丝。
这个过程里,她无数次怀疑公西越下一刻就会睁开眼睛,然后一脚把她踢飞。
捂住自己吓得直跳的心脏,温寻真一手压住蠢蠢欲动想再次放飞竹蜻蜓的千,说:“我们玩其他的吧!”
三天一转而过,公西越睁开眼,看见女儿披着长长的被单站在桌子上面,抱了一个花瓶,从里面掏水往地上撒。
温寻真也披着青色的帘帐,半蹲在桌子前伸出手说:“多谢娘娘赏赐甘露。”
千把水撒在她手里说:“不用谢,平身!要喝掉哦!”
“要真的喝吗”
公西越:“……”
温寻真对着手里的“甘露”正为难,忽然察觉什么,扭头和公西越对上了视线。
她默默把身上披着的帘帐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