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雨夜的田字大楼后,五人小队发现,今日的田字大楼与两天前的田字大楼又有不同。
他们上次逃离大楼时恰逢畸人沉睡,底下的六层已经隐没,他们并没有经过底下那六层。
这一次,他们进入大楼的一瞬间,就进入了底下六层的世界。
那是和上面六层完全不同的地方。
一切都是灰暗蒙尘的,就连房间里的灯也显得灰暗,最重要的是,这里生活着许多“人”。
他们不像是外面那些混沌的诡异,更像是生活在这楼里的普通人,重复着自己的死亡怪圈。
最初,五人小队非常警惕,但这些面目灰暗模糊的人影并没有攻击他们,那些危险充满诱惑力的房间也没了动静。
他们从房间里穿过,看见一个老人。他开始坐在一楼门口,又行动迟缓地搬着小凳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视开始播放一个电视节目,粤剧的唱腔从大开的门内传来。
但就在五人小队看过去的那一刻,他们看见屋内的老人坐在沙发上死去的模样,仰着头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腐化,无数蛆虫在老人的尸体上蠕动,而他烂出白骨的手中还握着一只电视遥控器。
隔壁是个嘴里骂骂咧咧的中年女人,骂声伴随着切菜声,好像是在一边做菜一边抱怨。五人小队走过窗户时还能听到她在指责老公没用赚不到钱。
下一刻,当他们从门看向屋内,只看到女人的头颅摆在餐桌上,而旁边的男人跪在地上机械地剁着她的身体。
满地摆着装肉的盆碗。
笃、笃、笃――
那诡异场景看得经验丰富的五人小队都有点不适。
再往前,房门紧闭,但隔音不好,断断续续溢出少年男女的低声,一听就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但紧闭的门很快被两个灰暗的人影踢开了,接着门里就响起一阵阵争执吵闹怒骂哭泣声。
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女孩穿着一件校服,捂着脸跑出来,往楼上跑去。
“小心些,不要放松警惕,不要接触到他们,不要惊醒他们。往楼上去。”文老师提醒。
他们走过一楼,走上二楼,迎面走来好几个叼着烟的男人,流里流气地拿着武器。
“店里又来了几个妹妹吧,会不会安排到这里来住,要真过来了咱们也方便……”
“那几个才来,香姐和郭哥还不放心,得找人看着免得跑了,先就在店里那边住,你要想,去店里花钱啊。”
“哈哈哈他就是想白嫖,你要图方便,咱们楼上不是住着筠妹和荷姐吗,你去敲她们门啊!”
“啧,我哪敢啊,腰子都能被掏空。”
男人们聊着天,五人小队小心避开这些经过身旁的灰暗人影,他们好像并没有看见他们五个,继续下楼了。
上到三楼,有拖着大包衣服,身材瘦小佝偻的女人经过他们,小推车在楼梯上每下一格就发出巨大的声响,惹得其他楼内住户大声责骂,但女人充耳不闻。
到四楼楼梯口,五人看到从楼上摔下来一个人,那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她从楼上跳下来了,砰地一声钝响。
护士终于没忍住,低声问道:“文老师,田字大楼这底下六层真的有危险吗我觉得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白鹰也说道:“确实,这里好像只是展示着大楼里曾经的住户,是他们的留影。”
“我的刀在他们身上感觉不到鬼物的气息,应该就像白鹰说的,是些留影。”熊大也补充说。
文老师:“不能放松警惕,这里不可能没有危险。”
只有黑猫没有说话,她在队里负责侦查,虽然护士常说她把自己藏在影子里没有存在感,但现在,她的存在感趋近于无。
文老师最先察觉不对,他看着队里黑猫的身影,发出警示:“黑猫情况不好!”
同时抽出一张道具符咒,打到黑猫身上。
黑猫身上不知何时悄悄蒙上了一层灰暗,让她看上去和这楼里的影子几乎一样。
那道符打在黑猫身上,短暂让她身上出现了色彩,但很快的又重新被灰暗覆盖。
黑猫在他们眼前消失了。
还没见到畸人,他们五人小队就先没了一个。
文老师立即做出决定:“先找黑猫!”
白鹰拿出脖子上系着的道具,顺着它的指引。
“黑猫还在四楼。”
他们在这个灰暗的四楼转圈,空气中都是一层薄薄的灰雾。护士略带急促地呼吸,神智有一些模糊起来,有一瞬间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他察觉不对,从医疗道具箱里拿出一枚注射针扎在手臂上,整个人清醒不少,就听白鹰的声音说:“找到了,她在这。”
黑猫变成了四楼的住户,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正在忍受“丈夫”地打骂。
那“丈夫”一张脸被灰暗遮蔽,仍能看出狰狞,口中污言秽语,在说抓到妻子和奸夫在房间里,现在要打死她。
护士看着黑猫那张脸露出瑟缩痛苦的眼神,冲上去阻止了男人的打骂,他将男人踢开,转身去扶黑猫,却发现自己和她身体接触的地方也在慢慢变灰。
熊大闪着淡淡金色光芒的刀砍过那个狰狞男人的身体,将他切成两半,但是随着男人像青烟一样消散,熊大也带着满脸惊愕消失在空中。
“怎么回事……”话音刚落,护士也原地消失了。
他不记得自己是协会派来的玩家,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和队友遇到了诡异,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认知,他是住在田字大楼的住户。
他毕业没多久,但没有工作,他喜爱音乐,但找不到出头的方式,他有一点才华,但比起那些音乐天才,远远不够。
他依靠抱着吉他在街头卖唱为生,租住在廉价混乱拥挤的田字大楼,这里住着附近红灯街区的女人们、住着催债守赌场的混混、住着无处可去的穷人。
他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令他痛苦无望,于是他为自己准备了用来自杀的药物。
他坐在自己省吃俭用买来的电子琴边,吃了药。
护士浑浑噩噩地,身体上的灰暗一层层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