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试图解释来求得你的谅解,我知道,也明白,此事是墨家之过也是我墨韵的错。”沉默有一会儿,墨韵并没有被升起的旧日情绪影响,她平静的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我什么都不打算做,我只是来看看故友,以及故有的……孩子。”
故友是谁,不用言明。
而故友的孩子……
龙啸眸光微微一颤,浑身的锋芒在这一刻隐隐散去了些许。
“你说你来看什么?谁?哪个人的孩子?!我…我认识你口中的那个故友吗?”
墨韵寡淡平静的眸光静静注视,她唇角似微微勾起一抹浅淡的笑,不深,但对墨家主而言难得而可贵。
她说道:“你认识,但我现在不能说出这个孩子的名字,你要失望了。”
“什么意思!”
龙啸皱起眉,他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名字,属于他和对面的人共同的友人只有那么几个,而其中有家室的更是只有——
瞬间。
龙啸睁大双眼,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是…是大哥的孩子!”
“是。”
“他叫什么,男孩还是女孩,现在在哪?为什么你会知道大哥孩子的下落,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是大哥委托你照顾,还是……”龙啸声音越来越颤抖,因为不敢眨眼所以双眼很快干涩:“墨韵,你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你不会……”
“我不会。”
不待他多想,知道他想问什么的墨韵闭上眼眸深呼吸一口气,多少有些无力,她睁开眸子的那一刻,身上的冷意似荡然无存。
“龙啸,我知道现在在你眼中,我就是无恶不作的恶徒,是墨家的帮凶,也可以是你的仇人。”
“你念及旧情,只与我相见便是陌路,从未质问我,也从未将我也认作仇人更别提对我动手,但你不信任我,我在你心目中早已不是最初与你们一同惩恶扬善肆意潇洒的墨韵。”
同行人,陌路人。
十几年一晃而过,当年的山盟海誓共同进退,如今也四分五裂再难拼凑最初的模样。
有人还在前进。
有人在驻留原地。
而她,选择背道而驰。
她是那个叛徒,惩恶扬善的人最终成为人们口中的恶,带给无数人死亡的噩梦,但对于‘墨韵’而言,也许回到墨家,回到这个怎么捂也热乎不了的冰冷之地才是她余生的宿命。
如果一定要有人做恶徒之首,才能平息永无止境的战火纷飞,那么牺牲她一人困在这牢笼中又何妨?
倘若让他人成为家主,也许玄灵大陆早就开始三国混战,民不聊生了!
墨韵太清楚墨家的手段,要想遏制,就只能亲身前往亲手握住墨家大权,唯有如此,违背曾经誓约的她还能守住最后的一点承诺——让天下苍生,不在流离失所!
这些,墨韵从未对他人说起过。
站在她现在的位置上,她的每一句话都会有很多人私下猜测,她更加没有什么值得信的过的人,墨家之中皆是无情之人,信墨家人的后果十之八九就是被当成一枚随时可能安排上的棋子。
“我不会对他的孩子出手,你可以放心,墨家中除我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和身份。”墨韵淡声道。
“为什么会是你……”龙啸还是不理解,他甚至有些忿忿:“大哥到底怎么想的?就是让我带孩子也比交给你强吧!”
最初结实的墨韵,可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小丫头。
墨韵:“……”
被误解了,但是她不想解释。
居然说她不行!
本来还想透露一些信息,能不能猜出来看龙啸怎么想,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甚至没必要说她也是偶然得知,人家小姑娘又不是没亲人,还轮得上别人?!
“总之,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才特意告知你一声。”
墨韵重新带上帽子,短时间和龙啸见面还好,但太长时间了她就有些不自在。
说出去也好笑。
她也有不自在的时候。
墨韵离去了,正如她毫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离去。
龙啸紧抿着唇,转身大步离去。
既然知道大哥的孩子在这里的消息,他怎么可能还等得住,当年他无法帮到一丁点忙只能在一旁干瞪眼,最后眼睁睁看着人从面前消失,现在难道他还要对着大哥的孩子也干瞪眼什么都不做吗?
不可能!
至少……
至少在帝都,他还能保护那个孩子,只要是那个孩子想到的,他也一定会竭尽力去拿到!
……
墨韵看着这空荡荡没有一人的地方,周围满满当当的赌石料子在她眼中就和装饰品一样有和没都一样,所以要说这里空荡荡也没毛病。
“这样就好。”
她轻声呢喃。
“留点念想,也可以防止这个傻子想不开,那个地方有一个人去就够了……”
墨韵手中的玉被刻成两半都是鱼的形状,若在仔细看去,那是一对阴阳鱼被拆开,尖锐的一端刺破掌心的肌肤,一滴一滴血迹就这样沿着阴阳鱼滴落在地上。
而她毫无察觉,仿佛被刺破的手不是她的一样,哪怕最后看到了,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最后不以为然的抬起头没有去管。
总要有人牺牲。
没必要让活在阳光之下的人,体会站在黑暗中不见天日的感觉。
“魔族如何?”墨韵再张口时,声音已是无比冰冷,感应到阴阳鱼中传来的震动,她道:“再探!我要知道复活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魔界帝君,将人魔两界的缝隙堵死,做不到?做不到可以拿自己的命去填补,神魂填补裂缝一定是上好的材料。”
震动不再有。
墨韵眼中的寒霜却几乎凝结成实质,她筹谋至此,就是为了带着整个墨家投身入修复裂缝当中。
其中必然会受到层层阻挠。
但那又如何,她只要结果,反正墨家人多过程中死几个违抗命令的出头鸟也不重要!
墨韵眼底的寒意越来越深,她几乎要迫不及待。
可是还不行,她还有事要做,在离开前——
她想将一件本不该出现的东西,和一件本不该由她知道的事,转达应该知道的人。
“金玉石坊。”
“帝都中又有几人知晓,这个地方也不过是墨家留下的一个废弃据点罢了。”看着外面那些沸腾举手欢呼的人们,墨韵眼中却是讥讽的色彩。
这些人敢聚集在这里,无非是不知道真相。
若是有朝一日得知这里的真实来处……
他们会怕死的吧?
从鬼门关走一遭,还有命回来,岂不是接下来大半辈子都可以吹嘘了。
“比赛最后的奖品必须落入那个叫时云的少年手中,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若是最终不是他胜出,就替换掉里面的东西,随便找个借口送到时云手上!”
“是!”
……
“时云,胜!”
又是一声振奋人心的高呼,伴随着半数人的哀嚎和叫骂,以及少部分人的欢呼雀跃中进行着。
短短不过半小时。
现在整个内场都知道一个看着不大的少年就是一匹势不可挡的黑马,每一个和他交锋的对手,无一例外都以惨败的方式退下。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啊!就算是经验丰富老道的老手,也不敢说自己每次都能看准,可她却一看一个准,要不是我两只眼睛亲眼看见,谁会相信这种事情!”
“下回肯定堵时云赢!跟着他准没错!”
“对对!他们去下一场了,我们快走别到时候被别人抢先。”
下注还要抢前排,也就这里会有这样的规矩,偏偏来这里的人就是找刺激,为了刺激这样的规矩根本不在话下。
于是现在内场就出现这样奇怪的场面。
四个人背后跟着一群人,并且队伍还在不断扩大。
“这是什么情况?”不明所以的人还在迷惑。
然而身边的人就见鬼的表情:“内城就这么点大,为什么你会不知道?这些人都是冲着最前面那个少年,你看见了没,就是那个白衣服的,叫时云的少年!”
“据说已经有不少人跟着他,然后拿到了资格,现在不少都是慕名前去的。”
“你是不是还差一场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快跟上,押注时云保证让你赢!”
被知情人说的这么神乎其神,听的人想忍都忍不住惊讶。
不信邪的跟上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还有包赢的?
该不会是金玉石坊派来的吧,就像那个张魁一样,简直就是个门神,好不容易从头开始,结果又被他打回去。
“第九回了吧。”
“赢了这次,只需要再一次就能通过,到时统计下时间和次数,这不是稳赢了吗!”
“这你就不懂了,金玉石坊为了怕第一个赢家出现,后面的人就没有动力继续玩下去,所以除了第一名之外还有后九名,再怎么说还是可以争一下第二名!”
现在内场不少人都吃了时云的好处,哪里还会说他坏话,巴不得这个小祖宗一路赢下去好让其他人大展身手。
“余丹……价值九十二万灵石!”
随着二十选其五的时间解释,赌石被开,估算出结果。
相比较别人的紧张万分,她整个人到底轻松自在。
“时云……九十五万灵石!!”
“恭喜时云,进入第十轮比赛!”
负责公布结果的工作人员发出振奋人心的声音。
顿时。
人们齐齐欢呼起来。
“看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肯定能赢!要我说,金玉石坊的赌神就应该是时云,这么多人,谁比得上他一挑一个准!”
老实说,这个准的程度,让他都要怀疑时云究竟是不是动了什么小手段。
但最终也知道他们想想而已。
时云比赛过程都是有目共睹,到底有没有作弊,相信都一目了然。
“这个我同意,赌神非时云莫属啊!”周围起哄的人发出了大笑声,连续赢了好几次,这直接就顶过他之前努力了几个小时的结果,简直就是人比人气死人,要是他也有时云一半眼里就好了。
而且他就不信没人不抱着这样的想法,对赌徒来说,还有什么是一双慧眼识珠的眼睛诱人的?!
“第十场了。”
“可以啊时云,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对赌石这么有研究?”
夜君奕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看吧,他就说了,把白时缨拉过来保准有用!
白时缨瞥去:“你上哪看去?”
那时候都还不认识,谈什么看不看的出来干什么。
“第十场,据说是金玉石坊的人派专人来驻守,你要小心。”夜明烬宸说道。
白时缨也正色:“嗯!已经走到这一步,说什么也不会在最后一关掉链子!”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夜君奕狐疑的看着两人,他怎么就不知道。
夜明烬宸眼睛不带多眨一下:“只要稍微问下之前到十场的人就可以了。”
卖时云的面子,那些人自然乖乖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