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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容子清的时候,夜君奕靠在门外许久没有说话。
直到门旁的侍卫忍不住开口道:“三少爷,殿下已经离开了。”
要是真舍不得其实可以让人留下来的吧,反正殿下以前也经常来夜家串门,只是这次不知为何感觉殿下拘谨了不少居然还一定要等到三少,再一起进去。
明明以前是和三少一样桀骜不驯的少年……咳咳。
“嗯。”夜君奕撇撇嘴,终于站起身,没继续霸占着侍卫的位置。
一直被迫站在边上的侍卫终于松口气,他就像这门外格格不入的那一个,旁边那位一起负责白天一起守夜家大门口的兄弟都用同情的眼神打量他好几回了。
“走了。”
夜君奕闭上眼眸,遮掩住眼底涌上的复杂之色。
将夜家中一些后续都安排妥当后,就算他不在夜家的这段期间内,夜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至于他这些年培养的那些人手,夜君奕打算留一部分,其余人部带走。
在外行动,远不如在自己地盘上方便,比起两眼一黑,他还是喜欢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夜君奕走远了。
看起来就像和平时一样,只是出门溜达一圈就回来,看他这个样子谁也不会想到这次他离开一去可能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就这么走了?”才站回自己的位置,就看见夜君奕这么轻松的离开。
完没有半分离别的样子。
甚至家主……
也是,三少说过,他不喜欢和人离别的场面,所以不要给他整那套,连当今东陵最尊贵的那位殿下亲自来都被嫌弃得不行,跟别说其他人了。
“不然呢,三少说了,如果他回来的时候夜家少了点什么,他就要把我们丢锅里开刷!”旁边的侍卫表情幽怨的道:“所以别瞎乐了,你也不想被丢锅里开刷对吧?”
……
另一边。
白时缨正好从白苍涯的院中走出,她又被拉着满是担忧地叮嘱了许多,这些平时都没能听到,即便听了大概也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不入脑,然而此时的白时缨却听的格外认真。
“一个人在外不比在家中,可不要任着性子来,也要记得往家里报信否者爷爷和你四叔都会担心,明白吗?”白苍涯再次强调,直到白时缨不知道点头多少次,他才终于忧心忡忡的松开抓着宝贝孙女的手。
眼里满是欣慰的同时也是对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小丫头终于要离开家的伤感,不过人总是要长大的,白时缨如今已经到了可以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他也老了,不可能一辈子陪伴在她身边。
知道她有离开白家去外面的心思的时候,其实白老爷子除了惊讶之余更多的是赞成。
“我会的,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还会回来看望爷爷你们!”白时缨微微笑着,脑子里自动过滤掉某个称呼,爷爷会担心她这个她信,但某位四叔……嗯,待定。
他应该会担心计划会不会失败吧?
好吧,这么算来,勉强也可以是担心她。
“好。”白苍涯抬手厚重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忽然想起来什么,他表情收敛了一些语气柔和的道:“这事,你和你四叔说了没?”
白时缨眨了眨眼睛:“刚刚就去了,可惜四叔不在。”
“不在?他能去哪?这个老四!”白苍涯哼了一声最后倒也什么都没说,他又沉思了一会儿最后对白时缨道:“你在这等爷爷一会儿,有一样东西是时候该交给你了,离开之前,你应该再去那边一趟。”
白时缨一愣:“是……”
她眸光微动。
直到白苍涯面色无奈的笑了笑:“是,离开前,再去你父亲那看看吧,和他说说话也好。”
“……好。”
白时缨回答的有点艰难,怎么说呢,她心情很复杂。
尤其在直到自己那个爹很有可能没有死的情况下,还要她和活着的人说说话,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白苍涯没有看出来,他最多将白时缨的勉强当成了多年不见后的伤感。
待房屋发出吱呀一声,白苍涯再回来的时候,交给白时缨一把钥匙。
“去吧,那里面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了,都是些你父亲走前留下的,如果你想带一样走也都随你。”
白时缨随口应下。
手里的钥匙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白时缨低头看去,不知不觉中,再抬起头时她已经走到了一处白家后院少有人来的院子前。
这里平时都有下人打扫,除了打理卫生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不能靠近这里。
毫无疑问,这里应该算是整个白家最重要的地方,甚至可以比家主居住的地方还要重要得多!
‘咔嚓’
锁落,白时缨推开院门踏入其中。
这处院子不算特别大,但也不小,院中有种植四棵通体泛着紫玉色的竹子,因为颜色特殊白时缨一眼就看到了,不免多看了两眼。
“紫色的竹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空气中的灵气从她踏进这里后就感觉出比外面浓郁许多。
白时缨凑近,不一会儿又被院中其他的摆设吸引了目光,她见过——
那是放置了四颗紫色竹子不远处的木桌上,还有没拼接完成的部分,以及大致可以看出制造这个的人是想做出类似球型的木质机关,桌子上甚至还随意摊开摆放着几张构造图纸。
和在秘境中见到的一样。
看见图纸上略带几分熟悉的字迹,以及不论这些木质机关变化成什么模样,白时缨总是能一眼看出其中似乎都有某种联系,像是一种相似的感觉,冥冥之中在告诉她二者就是一个人。
图纸复杂。
白时缨目光扫过,密密麻麻的批注,还有结构的分解,她的父亲很显然十分擅长动手制造这些东西,而这个球形的小玩意只有巴掌大小,看似平平无奇,其中却密布着精致复杂错乱的关节运作。
虽然没有学过,连见都是第一次见这么详细的批注,也多亏这些标注和解释,白时缨勉强可以看出一个大概。
“可以变化至少十几种的暗器?”
白时缨眼角一抽,看来又是一个没来得及出世的杀伤力武器,她收回之前的话,这个小玩意也不是谁都有命见的。
从批注解释上来看,每一种暗器的爆发力至少可以让使用者发出强于自身修为好几倍的力量,一举击破敌人的防御的同时,再连续给予致命追击!
密集的攻击,搭配上强力的爆发,这活脱脱就是出手必死人的狠家伙!
白时缨鬼使神差之下拿起了桌子上的图纸,她在这里耗费的时候尤其多,当她放下那份图纸时只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脑海中不断拼接,更像是某种即将破土而出的感觉。
之前还觉得复杂难懂的图画,此时却能一眼看出其中结构的关键处,而让她有这些变化,仅仅是她刚才将那些批注都看了一遍而后结合图纸自己重新脑海中组合了一次,她似乎可以很快领悟其中的玄妙。
如同……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一点就通?!
白时缨被自己的想法笑到,放回图纸,贴心的又调整了下位置确保和她拿起来的时候一样,然后就走了。
“其实也可以试试……好像不难?”
幸好这里没人,她才不怕说大话闪着舌头,那东西一看就不是几眼就能学会,她还想着凭着几眼就能贯通。
不过,白时缨说的倒也是心里想的,反正没人知道,她也非常好奇父亲没完成的作品在完成后的模样,图纸的模样她都记住了,等有时间就画下来。
院中很干净。
除了这边放置了一些东西之外。
白时缨对这个院子有些印象,但最终还是小时候的记忆太久远了,甚至大部分都模糊,所以连这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也没能让她感觉到很清晰的怀念。
推开房门。
她唯一记得,这里是父亲平日待最多的地方,有时候可能一整天都不会出来。
记忆中,他总是把自己关在里边。
房间里摆放的很整齐,如同秘境中的那个房间一样,每一处是被人打理得井井有条,除了一个地方——
桌子!
白时缨果然又在桌子上看见层层叠叠的图纸,上面不少复杂的白时缨一眼看去都头疼,根本分不清那根线对着那根线,然而绘制图纸的人却能做到每一笔都落下精确。
白时缨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小时候父亲总是能一整天不见人,这要是换做她,别说一天了额,一个月不见人都不奇怪!
“嗯?”
白时缨本来只是来这么走走,这样也好和老爷子交差,比起睹物思人,她更喜欢找到真人再看个够。
物终究是物,无法代替人。
“这是什么?”白时缨抬起的脚走回来,倒退两步,歪着脑袋打量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一块石刻,雕刻的主人似乎几位爱护这个一个手掌大的石刻,挑选的玉石都是白时缨从未见过但一眼就是玉质细腻绝对是难寻的上品。
石刻中雕刻着两个人,一大一小,大的身姿温婉纤细,小的不过是个孩子个头连大人膝盖都没到,两人似乎在一处花园中玩闹,画面被定格在女子正欲要抱孩子的那一瞬。
因为是石刻,上面没有刻画五官,可白时缨心中却微微发麻她似乎可以透过这个石刻看见很多年前,她的父亲每次面对这些图纸头疼疲倦时,都会一眼抬起看起被摆放在书桌正中的石刻上,然后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
悬浮雕刻的石刻将里面的画面离开分层,看起来更是精致到难以置信,似乎其中蝴蝶翅膀都欲要翩翩起舞。
白时缨久久没有回神。
她看向桌椅。
如同透过时间,看见一名青年男子总是一副疲倦不堪的面容,他生得极为俊气,五官轮廓深邃而凌厉,唯有目光触及桌上的两个小人时才会露出一抹柔情,仿佛那就是他此生的珍宝拥有了她们如同拥有了世界。
“一定还会再见面的,对吧?”
白时缨眼眶微微酸楚,她微微笑着,语气寻常得似乎在和平时聊天一半,却不知其中含着一抹藏匿在心底许多的思念与黯然。
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不论你们在哪,不论横在我们之间的山峰有多少,最后的最后,一定会再见面!
带走些什么吗?
白时缨没想过,就如同她一开始的想法现在也不会变,物是物,人是人,她也没脆弱到需要借物思念人的程度。
但现在她想留下些什么。
白时缨目光开始在屋子里搜索。
既然石刻出现在这里,那么或许这里还有雕刻的工具?
白时缨想着,开始在屋中搜,最后还是在书桌前的抽屉里找到了工具。
不得不说,她爹的桌子,不论是桌面还是抽屉都一定是让人看了都咂舌的程度,明明别处都有条理有序,可偏偏这个地方总是能乱做一团。
抽屉里堆放得不能再堆放得图纸,厚厚实实的白时缨不难夸张的想这一下子朝人敲下去估计都得砸得头晕目眩。
她绝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稍微把那些很有可能下次打开就被夹到的图纸稍微整理了下堆放到一块,避免了一次惨案发生。
白时缨拿出工具,她坐下开始学着石刻中的雕刻方式。
屋外的太阳一点点的移动。
直到白时缨发觉自己的腰一阵酸痛后,才发觉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她看了看手里比不得石刻中的精细程度,但就初学者来说绝对很不错的作品。
没有父亲雕刻是的生动,每一刀下去都透露着生涩,然而三个人的身影却在灵石上无比清晰的豁然而出。
白时缨把灵石摆放在那块石刻的旁边,最后收拾了下桌子后便起身,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屋中嘴角上扬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转身合上了房门。
将钥匙交给白苍涯后,白时缨便快速解决掉其他还没来得及去做的事。
直到一件件都安排妥当,而她人也出现在城门外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翻上树枝的少年双臂抱着后脑勺,悠哉的不知道哼着哪都小曲儿。
“你可算来了,这次小爷没有迟,是你迟到了!”少年嘴里叼着一根草,他睁开一只眼看着走到树前的少女露出笑容,翻身落下地面:“都解决了?这次一行,说不定三五个月才能回来呢。”
青岚学院的考核他势在必得,那对他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而白时缨的话……老实说,夜君奕有些期待,总感觉白时缨还藏着些什么,说不定会有意外惊喜。
“没有迟到。”
白时缨撇过头,拒不承认。
夜君奕顿时啧啧称奇:“不是吧,你还不承认?”
“又没有说时间,而且你来得太早了,夜家中已经没什么可以让你多留念一会儿的事情的吗?”白时缨继续强词夺理。
夜君奕嘴角一抽,他双手抱臂:“留念?没什么好留念的,老头子絮絮叨叨个没完,但我好歹听完了,这花费了我大半辈子的耐性。”
“容子清也来了,这小子不知道脑子里那根弦错了,这次来时态度明显好了不少我感觉他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受到任何影响……”说着,夜君奕声音微微一顿,但很快他又正常的继续说道:“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次聊的还不错。”
是以出乎意料的不错。
容子清的态度……不重要了。
从他再次站在夜家门口就说明他果然也是在意的,并且在离开后,对他说到此后他会保护夜家和白家的时候,夜君奕忽然觉得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容子清这家伙到底要做什么,迟早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在此之前也不想做让朋友都当不成的恶人。
“现在还能做朋友,所以我选择享受当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对了,我听你劝,所以留在夜家的只有少部分人,其余的人我都带着了肯定用得上。”夜君奕笑着说道。
白时缨才走几步,忽然停下,她猛的震惊的看着夜君奕:“你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