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或许吧,当一个疯子有什么不好的吗?”
四公主猛地抬起头。
她手中凝聚着灵力,几乎咬碎银牙怒道:“好啊!既然如此,那别怪本公主不客气!”
一击之下,声势浩大。
当她一掌落在容子清身上,却见他没有任何闪避时,四公主整个人愣住了她抬起头,却见容子清眼中的情绪她看不清读不懂,任凭灵力在他体内肆虐,口中的鲜血不断流出。
“为什么……”
四公主踉跄的后退的几步,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没看懂这位皇弟。
也是,又没什么交集,不了解不是很正常吗。
“对要杀你的人如此心慈手软,皇姐真是人美心善。”容子清像是完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对四公主的出手也完没有愤怒的意思,反而,在责怪四公主手软。
容子清道:“你是至今为止,第一个对我出手的,前面的那几个无一例外都被吓软了腿脚,连自己还能反抗都抛在脑后。”
“为什么?”四公主摇了摇头,她没有感到遗憾,而是真的对这位皇弟的所作所为不解。
容子清手中的剑上,一滴血逐渐顺着锋利的剑尖滑落,滴在地上。
“你这么想知道?还是说,你想拖延,指望别人站出来救你?”容子清颇有兴致的说道。
他抬起手中的剑,然而面前之人却无惧色。
“我知道没人能阻止你,整个皇宫,都是你的人。”
四公主垂下眼眸。
她清醒得可怕,也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求饶的话,容子清肯定都听腻了,前面的那些人肯定也说了不止一句,多她一句少她一句也没差别,但她还是想知道。
原来人要死前,都希望自己死得明明白白吗?
四公主心中闪过念头,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求得死得明白的样子非常滑稽。
“皇位是你的,你民心所向,朝中大臣也都站在你这边一致希望你可以成为东陵的皇帝,早就没人可以和你争了,你何必多此一举?!”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哪怕是大皇兄,他也做不到你的程度……至于父皇。”四公主忽然颓然的轻笑一声,她抬眸看向他:“你也不在乎,是不是连他,你也要杀?”
“我可以死,反正我打不过你。”
四公主上前一步,她已经无所畏惧到可以做出如此大胆不要命的举动,因为她也没底,她看不透容子清也不想看透,但求死得明白就是她最后所求。
“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
三次为什么,可以看出她的执着了。
容子清却不赞同的道:“皇姐,知道的太多,死得更快。”
嘴上这么说。
实际上,他手中的剑却迟迟没有落下,这不应该,因为之前几次他没有一次犹豫。
“横竖都是死,我难道还能活吗?”四公主很意外,紧接着,她都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坦然的闭上眼:“算了,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东陵国是个腐朽到骨子里的国家,从上到下都是如此,当这个国家的公主很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当作货物卖掉,死了也痛快,杀吧!”
明明上一刻还在执着。
下一瞬又自己释然了。
容子清手上一痛,才低头看见自己握着剑身的手上不知道不小心划到一道口子。
四公主久久没有等来痛感,就在她疑惑睁眼时。
“不知为何,你很像她……”
“为什么吗?或许,我只是想再见上她一面,回报当初的救命恩情……以及,我与你一样,这个国家当真无药可救,其他人不可靠,便只有自己亲自上阵!”
她听到。
面前的少年低语呢喃。
像在解开她的疑惑,又像是在借此告诉他口中的那个人,毕竟,他说过两人很像的话。
四公主没有来得及开口,忽然,浑身上下传来剧烈的窒息!
她感受到意识正在慢慢抽离,心中苦笑,原来死后是这样的……难怪人人都想活,她……
意识完坠入黑暗。
容子清没有在这里继续停留,他已经在这一处停留太久,时间久了,他会被那个人怀疑,目前还不到怀疑的时候绝不能出差错。
离开之后。
这处宫殿里便彻底的归于死寂,倒在地上的宫人没有一人幸免于难,而四公主的面目算是所有人中最得体的,安详的如同睡着了一般。
直到中午烈阳高照。
宫中的血腥味不浓郁,低着头不敢多看的宫人们将尸体一具具搬运,原本这些尸体应该秘密处理,然而那位忽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三皇子……哦不,很快就不能再喊他三皇子了,应该喊他皇上。
总之,新王的意思,就是让人把尸体丢到乱葬岗去。
这一招可谓是狠到极致了!
要是被秘密处理,好歹也是烧个干干净净,可要是被丢到乱葬岗……那里都是饿得骨瘦嶙峋的恶狗,很快就会把这些尸体撕扯的到处都是,死都落不到一个体面和四肢俱!
敢反抗吗?
反正没人敢。
现在东陵皇室只剩下一人,最后的皇帝人选毋庸置疑,只有一人可选!
连先皇也……
谁都以为这回容子清是狼子野心,先是制造假象,让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然后挑在最容易放松的一天突然偷袭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今年的枫树红了格外早。
容子清肚独自一人坐在树下,这里只是一处荒废破旧的地方,用一个宫中大家都熟知的词,便是冷宫所处的位置。
很少有人来这里。
自然,知道这里还有一棵至少百年以上红枫树的人,也少之又少。
见到的人无一不对这里印象深刻,这些人中也包括容子清,在他年幼时误闯了这里,至今难忘红色枫叶随风满天飞舞的画面惊艳了他驻留原地许久。
当然,他眼中美得无话可说的景色,在别人眼中倒是成了冤魂不散的象征,说这些红色的枫叶都是冷宫的血浇灌而成,所以树叶的颜色才会红的如此艳丽。
除了树叶沙沙声,天地一片寂然。
“我以为你不会来,没想到来的还很快。”
容子清停止擦拭手中剑的动作,坐在这里左右也是沉默,他想看看被擦拭得明亮如镜的剑身上所折射的自己是怎样的,可端详了半天,手中的布一次又一次擦拭过,唯独没有从这双眼中看到赢家的喜悦。
人人都说他该高枕无忧。
人人不知他夜里惶恐不安。
来到这里的人,是一名老者,若是有人看了便会知道,来人是叶太傅。
“太傅,你会不会觉得,我的杀心太重了点?”容子清问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浅淡未有直入眼底笑意没有变化,是个人都读得出来,他这话中有话,并且他本人对这个结果非常对不满意。
叶太傅负着一只手,另一只手则拄着手杖,他已经年迈了,有时连腰背都挺不直,不曾想还有一日能站在这宫中。
而这一切,都败一人所赐。
叶太傅苍老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责备与愤慨,他和其他人一样,亦不明容子清此举到底为了什么。
“殿下如今,做了和你父皇当年一样的决定。”叶太傅未有多言,哪怕心中不明,如今看到容子清本人的时候便也明了。
来时。
叶太傅想了许多。
比如他也老了,老眼昏花很正常,所以当时看走眼,觉得眼前的少年与那皇帝不同于是满是欢喜与感慨。
但他忘了。
一个是爹,一个是儿,相似甚至做出一样的事似乎也很正常。
怒意已经没意义了,正如那些闭口不出声的大臣们一样,他们还能怎么办?除了容子清,连个备选都没有!
本来还有人支持长子也就是大皇子,容子清功劳很高不错,但他怎么说也摆脱不了出身,他是七皇子,远不及皇后所生的大皇子身份尊贵。
现在,这种声音也没了,如今最怂最怕被容子清秋后算账的也正是这群人。
“他是为一己私欲。”
容子清垂眸。
“殿下不是吗?”叶太傅低声问道。
容子清并无变化,只是淡淡道:“不是。”
只三字,便不欲多言。
叶太傅心中也有了数。
“老臣愿相信,殿下比起先皇心中更装得下东陵国的百姓,那日殿下亲自夜访,臣便看出殿下所言字字发自肺腑。”
“东陵国需要殿下,老臣今日是代诸位朝中之臣前来,恳求殿下带领我东陵国走向繁荣盛世!”
让一位年迈的臣子跪地,这很没人情味。
但容子清没管这些,他现在连人都不做了,还要什么人情味?!
不过是走流程罢了。
这些人。
要的无非是他光明正大的坐上那个位置,希望都城中的民众所见都是皇室的好,而非他突然发难杀死自己的父皇和兄弟姐妹。
原来当年。
他的父皇也做过一样的事。
东陵国皇帝一脉单薄,从来没有什么王爷,他长这么大也没听见有皇叔之类的传言。
一群人被抹去所有的痕迹,更是无人提及,连街边小巷的说书人都没有提到过,仿佛有一只无形中的手悄然中操纵,悄然间抹杀,没人可以反抗。
……
此时,夜家。
书房中,两人无言。
直到夜君奕说道:“白家每一个人我都调查过,只有一个人,每次当我查到他时总是不顺,得到的消息也大都是人尽皆知的,无法深入,因为深入,我的人必死无疑。”
对方很不在乎这样做会暴露。
或者,就是故意暴露。
白时缨说道:“所以你怀疑上我四叔,觉得他可疑,因为夜家的过去和都城背后暗中有人相助,你想见他,想知道是不是这样?”
“是啊。”夜君奕脸上露出一抹苦涩:“可当我站在他面前时,我才发觉自己来得可笑,所以我改变目的了,我希望他不要插手接下来发生的事,因为如果他不想让这件事往某个方向走,就一定能做到改变它!”
“太可怕了……”
夜君奕发出了白时缨的心声。
于是,她也露出了一副‘看吧,就知道我不是一个人’的表情。
“你成功了?他后面没有再出现,也许是因为都城内的状况再度发生反转,他没必要出手?”白时缨猜测道。
夜君奕表情到这就古怪了:“就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太蠢了!不过……也不尽然,我们的目的是希望容子清可以顺利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如果白月泽和我们的目的相反……”
“嗯,现在他没出手,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白时缨眸光微闪。
夜君奕意外的看过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白时缨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他的目的,也希望最终是容子清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
“?!!”
夜君奕想也没想,直接下意识的否认:“不可能!子清落入他手中岂不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来?容子清那家伙精明得狠,虽然这几年越来越奇怪,也突然会来许多以前从来没见他学过的东西,有时还是他提醒我该怎么做才能保……”
说到后面。
夜君奕的声音越来越小。
白时缨自觉的当作自己聋了。
然后她抖了抖手里的青岚学院的情报,转移话题:“上面说,青岚学院正扩大招炼丹分院的人数,这个消息应该是真,我之前也听到过,但青岚学院中似乎打算让这些新生去参加什么考核……嗯,还有其他分院,这个考核最后通过的人,可以去往——”
“这是什么?去往上界秘境资格?!”
夜君奕不得不从自己的沉思中挣脱出来,他眼中重新恢复清明,闻言他沉重的点了下头:“看见来吧,上界,这里的‘上界’二字来头可不小,我想——是玄灵大陆之外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