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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不管是白时缨还是容辰熙都没想到,再见面时会在这样的场景。
两个之间仅隔着一道铁栏杆。
这处地牢里只有他一人,其他的犯人要么趁乱跑了要么已经死在那些魔物手上,在容辰熙进来之前这里每一处角落缝隙都如同浸泡在血中,混合着潮湿和常年清理不当的怪味令人作呕。
现在这里干净得完不像是牢房,空气中也没有难闻的潮湿混杂的气味,关押着容辰熙的这一间里除了没一张像样的床,休息的地方都是用干燥的稻草铺在地上……倒也称得上,体贴。
至少她没让容辰熙躺在冰冷的地面,没有体会她当时的痛和冷!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
容辰熙强忍着几乎快要炸开的头疼,他踉跄的站起身,目光阴沉的环视周围终于明白了什么,却无法接受的连连后退最后撞在身后的墙壁上。
“不可能,不可能!!”
此时的他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当初的风光,因为无法相信拼命的去扯自己的头发,不一会儿本就凌乱的头发现在更是潦草如头上顶着个鸟窝似的乱糟糟成一团。
容辰熙猛的扑到铁栏杆上,发出了巨大的一声响:“为什么你还活着,我已经堵上了所有,你不可能……”
面前的人儿没有发出声音。
与他相比之下,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的白时缨如同站在另一个世界,从高处睥睨俯瞰着狼狈不堪的他。
“你们做了什么,白时缨你说话!”容辰熙脸上的表情狰狞且扭曲成一块,他痛苦的强忍着脑子里撕裂开的剧痛,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白时缨双手抱臂,目光中没有一丝感情浮现,非要说她有什么感觉……
大概就是觉得没意思吧。
令她最恨之入骨的仇人如今就在自己面前,只要她想,现在容辰熙就可以死在她手中,旁人不会说什么,人本来就是她抓到的,而容辰熙也从昔日高高在上身份尊贵的三皇子摇身一变成了整个东陵国的罪人,彻头彻尾的灾星祸害!
可如果让他这么轻松的死在这里,如此美景无人欣赏,好像也不是很道德?
“我本想在这了结你的性命。”白时缨如他所愿,张口平淡的说出了见面后的一句话,绝美柔和的面容上没有恨意残留也没有笑容挂在嘴角,面无表情的如同在注视着一具腐烂的尸体。
“可我改变主意了,让你死的这么轻松,别说我会觉得少了点什么而日后遗憾,城中的民众也不会同意。”
“我猜想,他们一定很想亲手在你身上割下一块血肉回去祭奠自己的亲人。”
随着白时缨的声音响起,开始容辰熙还能保持着憎恶愤恨的目光,可随之这目光却发生的变化,最后直接化作了浓浓的恐惧。
白时缨什么意思?!
她刚才说什么?
她……
“你、你要做什么,那不是我做的!是那个家伙做的,他现在失败了可以逃之夭夭,却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们要找就去找他啊!”容辰熙慌乱了,白时缨看着的目光实在称不上是在看一个熟人,被这样毫无感情波动的目光注视着,容辰熙只觉得浑身都泛起了刺痛。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凌迟的难受!
“没关系,无所谓是与不是,我只要你这个是就行了。”
白时缨神色平和,她忽然轻笑了一声,然而紧接着说出的话却足以让一个人瞬间坠入寒窑。
容辰熙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大,他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眼前的人,不,应该说他从来就没有看懂过!
明明不久前还非他不可的人,明明不久前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包含着喜爱和柔软,怎么会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变得如此彻底,就好像……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换人一个人……”呢喃声从容辰熙的唇齿间无意识的说出,却瞬间点醒了容辰熙,他目光亮得吓人,一瞬不眨的凝视着面前脸上毫无表情变化的少女,容辰熙颤抖的声音却非常肯定:“你不是白时缨,你到底是谁!!”
少女发出了低笑。
沉重压抑的笑声中,随之响起的声音中饱含一丝轻蔑:“我当然不是白时缨!”
容辰熙瞳孔猛的瞪大:“你!!”
“那你猜猜,我是谁?”白时缨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恐怖,眼里的寒光似要冻结住眼前之人。
容辰熙连忙惊恐的朝后避开,哪知道一个慌乱中没有注意,他直接一脚踩在了另一只脚上整个人绊倒在地上,浑身无力根本起不来。
“你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白时缨的模样?!”
“你……我知道了,你一定也是圣域来的吧,你肯定是圣域来的,是白时缨!是白时缨她献祭了自己让你来到这里报复我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脑里部都被恐惧占据,所以容辰熙这会儿脑子里乱糟糟完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张口就是一顿莫名其妙的猜测退口而出。
甚至说着说着,白时缨有趣的发现,这个人还把自己说出来的这些话自顾自的信以为真了?
“报复你吗……”
白时缨欣然点头,承认道:“是啊,我确实是来报复你的。”
容辰熙声音戛然而止,从白时缨承认的这一刻,他对白时缨就再也没有什么仇恨的目光了,他不敢,他知道圣域来的那些人有多变态,说杀人就真的一定会死人。
可他还来不及反应。
就听见面前之人又轻声的说道:“为了报复你,我本该死的,却还是从地狱爬回来就为了向你们索命!”
容辰熙:“!!!”
索、索命?!
“真遗憾,你猜错了。”白时缨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戏虐又自嘲的笑容,她冰冷的目光像在打量着欣赏某个物件,无视了容辰熙眼中的错愕,白时缨继续说道:“我不是别人,我一直都是白时缨,只不过……我是死过一回的白时缨!”
“至今难以忘记,死前最后一瞬你和白如烟的丑恶嘴脸刻在我脑海中,哪怕醒来后,我还是无法从恨不得将你们碎尸万段的仇恨中挣脱出来!”
白时缨缓缓上前了一步,容辰熙便惊恐的挪动身体快速后退好几步。
他看见眼前的少女仿佛真如地狱中拼命挣扎爬出来朝他索命的厉鬼,那张白皙绝美的容颜也变得可怖,尤其黝黑如同一个无底深渊的眼眸。
少女的声音很是轻柔,但真是如此轻柔的声音伴随着她抬起手指着自己的心脏的位置,说出来的话才让人毛孔悚然:“容辰熙,你这里会疼吗?一定不会,因为你又没被挖去心脏,怎么会疼呢?可我好痛啊,好不容易从死亡中重生也还是痛得我无法呼吸!”
容辰熙瞳孔颤抖着,现在白时缨对他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他非常确定自己没有对白时缨动手,可白时缨的表情实在太真实太……
而他更惊恐的原因是,他只是还没到机会动手而已,而他曾经真真切切的动过要把白时缨的心脏挖出来为自己所用的心思!
所以。
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死了一回。
然后回来,要他偿命?!
“你这是什么表情?哦,原来你现在就有这种想法了,是那个人告诉你有关我体质的事,也是他告诉你只要得到我的心脏你就能实力大增,是吗?”白时缨看着容辰熙变化不断的表情,顿时找到了来这里后的乐趣。
容辰熙听到白时缨的声音就免不得颤抖一下。
他脸色苍白得说他死了几天都不过分,毫无血色的唇上干燥起皮,因为巨大的震撼,这会儿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的头疼算回事。
“是他……都是他怂恿我做的,不是我,部都是那个人……”
“白时缨!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只要是我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去做!”
他突然又扑上铁栏杆上,沉重的撞击发出动静,这次嗑得更猛,所以连他额头撞上后很快就起了红。
“真的?”白时缨狐疑的看着他,眉梢轻挑,一字一顿的道:“我让你做吗,你都可以去做?”
容辰熙愣住。
下一秒,巨大的惊喜席卷了脑海,他连忙点头:“对对!只要是你让我去做的,我都可以做!”
白时缨恍然大悟。
“那你去死吧。”
随意说出的一句话,没有任何狠戾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谈论天气如何。
在容辰熙狰狞的目光中,白时缨却笑得十分开心,只是笑意并未深入眼底:“现在下去,说不定还能遇上你心心念念的白如烟呢,算算时日,她应该快撑不住了。”
“白如烟……”
容辰熙默默的咽了咽口水,他压根就不在意白如烟怎么样,可他这会儿还是忍不住的想问,他想知道白时缨对白如烟做了什么又会对他做什么。
“你对她…你对她都做了什么?!”
“没什么,想让她在秘境中永眠罢了,只不过,这过程会很漫长。”白时缨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微微露出落入对方眼中却泛着寒光,看着她上下嘴皮子轻轻一碰,几个轻飘飘的字就轻而易举的道出:“她会成为秘境一道靓丽的风景,哪怕在死前的最后一秒,也能体会到身体腐烂,最后只剩下一颗脑袋的感觉。”
“一般人可体会不到这种滋味,她赚到了!”
容辰熙脸色死灰。
白时缨笑得越开怀,环绕在他身周的冰冷就越凝重几分,对于自己的下场,他已经知道了——白时缨,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
“何必拐弯抹角呢,念在我们旧日感情的份上,我会给你些优待。”
容辰熙:“……”他怎么就一点都不信,这个女人,说出来的话,鬼话都比她可信!
果然。
不好的预感袭来。
一种被盯上视为猎物的森然顺着脚底爬上脑门。
“你好像很喜欢从别人身上夺走些什么,是不是还很享受处置别人尸体的滋味呢?”
白时缨微微点头,目光柔和:“我满足你,这一次,就让你当故事的主角,我会让你成为东陵国百年千年后都永远不会忘记的那一个!这算不算变相的帮你实现了永传千古的梦想?不要感动,举手之劳而已。”
“我们……明日见~!”
白裙随风在空中飘过了一抹优雅的弧度,最终在一扇窄小的门后消失,这个地方容辰熙不陌生,他以前也经常把一些得罪了他的人带到这里动刑,最终能活着等到离开的人没有一个人。
却不曾想,有一日,他也会成为其中之一……
这里又恢复了平静,但从这一刻开始,带给容辰熙的只有绝望的折磨。
逃不出去。
他的修为已经废了,不知道白时缨用了什么办法,废了他的修为后他醒来居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手脚都保留得很好。
这是好心?
呵,他宁可相信自己会有好心的时候,也不会相信白时缨有好心的时候!
……
走出地牢的瞬间,看见头顶蔚蓝色的天空,以及瞬间畅通的空气。
白时缨仰着头闭目深呼吸一口气,久久不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身边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她侧目看去,却见谛息就在不远处同样望着头顶的这片天。
似感知到她的视线,也同时收了目光看向她。
“他说了吗?”谛息问道。
说什么?
这得从一封不知道从哪来的信说起。
谛息当时正好在白家休息,经过倾云苑的时候碰巧就撞上了一封信绑在一只鸟儿身上,这只鸟儿看见他后便一直叫唤个不停,完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可是无尽之森的灵兽们都得恭敬有加的角色,谛息本不想靠近,他知道这里说白时缨的住处,按理来说未经允许他不该进入。
但最后还是没抵抗住鸟儿催促个不停的叫唤,这就相当于什么?
谛息听得懂草木的声音,也听得懂自然万物的语言,一只小鸟儿叫唤了什么他当然也听得懂,问题就出在这里,这小鸟一直向他传达这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消息,必须要第一时间交给这个院子的主人。
还有一些就不必多言了,大抵意思就是,如果谛息不来取走的话会有多大的损失,以及去走的话会有多大的收获,言辞很夸张很轻浮,很离谱……
“这只鸟儿的主人想必也是位……咳,性情放荡不羁的人吧。”
谛息当时交给白时缨信提起这点时,脸色有些微妙的不自然,当然,也就那么短暂的一下,谁也无法当面击穿谛息脸皮厚度。
谁让他总是给白时缨一种,发生再尴尬的事,他都能淡然自若,哪怕这个尴尬是在他身上,而他也知道这是个非常尴尬的情况,问题他就是能做到面不改色的接受自己的尴尬。
所以。
能让谛息说出这么不平凡的评价,白时缨接过信后,不免也对那只鸟背后的人好奇了,当然,最好奇的应该还是当时那只鸟说了什么。
“没问。”白时缨摇头,她轻叹一声:“没有必要了。”
都是发生过的事。
容辰熙那样子,知道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