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裂(1 / 2)

谢鸣栋这天早上刚起床的时候,就感到眼皮乱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直到王婆子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说三小姐莫名其妙在房间里失踪后,那股不详的预感便成了真。

谢鸣栋黑着脸去了关押谢挽幽的小院,看着空无一物的肮脏房间,语气阴沉得几乎滴出水:“你什么时候发现她不见的”

“就是今、今天早上……”王婆子目光闪烁,其实她好久没来这个院子了,连饭都懒得送,反正那门锁得好好的,三小姐那个废物怎么可能跑得掉

可事实上,谢挽幽真的就悄无声息地在房间里消失了!

就在大婚当天!

交不上人,钱也不可能拿到手了,谢鸣栋狠狠咬牙,正要命人去外面暗中搜寻谢挽幽,忽然听到门口的方向一声巨响,不久后,守门的护卫就跑进来,惊疑不定地向他禀报了谢挽幽出现在谢府门口的事。

那个变成废物的谢挽幽竟自己找上了门!

谢鸣栋冷冷一笑,拂袖便向门口走去。

他倒要看看,这个废物女儿还能翻出多少风浪!

谢妍语听到消息,顿时坐不住了,幸灾乐祸地带着翠云出门看热闹。

不过……谢妍语疑惑了几秒,为什么谢挽幽会在外面她究竟是怎么跑出去的绝颜丹还没发作吗

想到这里,谢妍语感到脸上有点痒,忍不住轻轻挠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约有了一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感。

谢家主母和几个姨娘很快也出来了,谢妍语跟在谢鸣栋身后,一眼就看到了支离破碎的大门,心下顿时狠狠一跳。

这是谢挽幽做的

刚生出这个想法,谢妍语马上就自我否认了。

不可能!医师早就说过了,谢挽幽那种经脉不可能再修复如初,谢挽幽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使用那么强的能力,只能当一辈子的废物!

谢鸣栋见到门口情况,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但在看清门口站着的谢挽幽后,他不由怒喝出声:“孽女,你还敢回来!”

门口人那么多,她不知让他们看了谢府多少笑话!

谢挽幽并不惧谢鸣栋的怒喝,她知道,这次肯定是戳在这老东西的痛点上了。

谢鸣栋越难受,她就越爽。

这才哪到哪。

谢挽幽心下冷笑,面上却做出一副愤怒而失望的神情,当着众人的面,红着眼睛凄然一笑:“谢家主,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啊!拿着卖女儿的钱逍遥快活的时候,你当真没有一刻问心有愧!”

谢鸣栋没想到,这个一直任他摆布的废物女儿竟敢当众戳破这件事,神情顿时变得铁青。

他这才发现,堵在门口的百姓竟都在对着他指指点点,神色难掩鄙夷。

谢鸣栋脑子里嗡得一声。

他向来最好面子,否则也不会在谢挽幽重伤归来,发现她未婚先孕后,选择第一时间压下这桩丑闻,把人扔到小院里自生自灭。

为此,他甚至不惜抹去谢挽幽曾为家族带来荣耀的过往,让她彻底从人们的记忆里消失。

可谢挽幽这个唯一能跟修仙界攀上关系的垫脚石已经倒了,谢家没了资源,已经开始不可避免地走下坡路,眼看谢家日薄西山,很快就要跌出上层权贵之流,品尝过权势地位的谢鸣栋怎能甘心!

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谢挽幽身上,这个三女儿长得跟她那个青楼娘很像,谢鸣栋把画像给了京都数一数二的富商,果然换到了不菲的一笔财富——足够支撑谢家再周转一段时间,继续维持从前的辉煌表象。

可谢鸣栋这种要面子人,怎么愿意承认自己卖女求荣的可耻行径所以当大女儿谢妍语出主意说可以把脏水破到谢挽幽身上时,谢鸣栋默认了,还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加速了消息的发酵。

一切都很顺利,但谢鸣栋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一向好拿捏的三女儿,忽然在大婚之日跑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吐露了他卖女之事……

谢鸣栋浑身发抖,是慌的,也是被气的。

他怒声道:“胡言乱语!谢挽幽!你为人子女,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谢家养育你至今,你就是这样回报谢家的竟捏造出这种事,简直让家族蒙羞!”

谢鸣栋抖着手指着谢挽幽:“孽女!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

谢家主母赶紧上前轻抚谢鸣栋的背,转而对谢挽幽皱眉道:“挽幽,我知你对谢家有怨,可你怎么能对老爷说出这种诛心之言,老爷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你未免也太不孝了!”

谢妍语挽住母亲的手,也柔声细语道:“是啊妹妹,你还是快跟爹爹道歉吧。”

谢挽幽拒绝道德绑架:“既然他为父不仁,又凭什么要求我像个木偶一样,任他摆布谢家的养育是指把小时候的我丢给婆子自生自灭,让我被兄弟姐妹当狗般欺负奴役,还是指我经脉受损时,你直接放弃治疗,把我扔进小院,几天几夜无人问津”

谢挽幽目光扫过谢家主母和谢妍语头上琳琅满目的贵重首饰:“看看谢家现在的样子,我自认已偿还了谢家的生养之恩,可谢家主,你为何非要步步紧逼,为了自己的脸面能过得去,就放出这种的流言败我名誉”

谢挽幽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谢家主母:“还有你,你头上戴着的金钗玉饰,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手上戴着的玉镯,都是用我的钱买的,吃我的用我的,怎么好意思来指责我”

谢家主母一愣,看着谢挽幽手里的剑,脸上闪过一丝畏惧和忌惮,抖着嘴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谢挽幽面无表情地提起剑:“既然如此,你先把吃了我的都吐出来,再来跟我说话。”

说罢,她一剑荡出,无形剑气照着谢家主母的面门凌厉劈去。

雪白剑光晃过谢家主母的脸,她尖叫一声,转身想跑,却已经来不及了,转瞬便被剑气击倒在地,精心梳起的发髻散了,满头的首饰叮叮咚咚全砸在地上,得体的衣裙也变得无比狼狈。

谢家主母扑在地上嚎叫的时候,谢妍语鬓边一缕长发被剑气波及,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反应过来后,谢妍语也尖叫了一声,控制不住地后退了几步,结果被门槛绊倒,也摔倒在地。

谢鸣栋亲眼看到妻女当众丢脸,一时间惊怒交加,没顾得上去思考谢挽幽修为忽然恢复的事,怒喝道:“谢家门口岂容你这孽畜放肆!来人!给我速速拿下她!”

可任凭谢鸣栋唤了多少声“来人”,都没见任何一个护院从谢宅里出来。

谢鸣栋脸色一下子变了,怒视谢挽幽:“你做了什么!”

谢挽幽没有回答。

事实上,在今天公然出现在谢家门口之前,她就已经早早潜入过谢府,或投药或打晕,逐个解决了那些护院,以防这些杂碎半路出来影响她的发挥。

谢挽幽不说话,就显得十分高深莫测,谢鸣栋一时间又是惊疑不定,又是感到灭顶般的耻辱,百姓们或嘲笑或看热闹的目光全都落在他的脸上,让他难以忍受。

谢鸣栋终于咬牙冷声道:“谢挽幽,你究竟想做什么!”

谢鸣栋站在台阶上,谢挽幽站在台阶下,他们如仇人般对视着,谢挽幽仰头看着谢鸣栋铁青的脸,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很简单,我只想取回本属于我的东西。”

她说着,并指拂过剑身,如镜般的剑身上映照出她一双冷静的双目,下一秒,她剑尖直指谢府奢华大气的牌匾:“这牌匾,是用我的钱做的。”

“轰”的一声,高挂在谢家大门上的金色牌匾连带着上面的喜绸,一起四分五裂。

粉尘混杂着碎块从头顶砸落,谢鸣栋惊惧地看着着荒诞的一幕,透过不断落下的灰尘碎屑,看到站在下方的谢挽幽。

她也正透过扬起的灰尘,冷冷注视着他。

下一秒,她飞身而起,脚尖一点,落在了谢家大门的檐顶上。

谢鸣栋意识到什么,瞳孔皱缩,高举起手:“不——”

可已经迟了,谢挽幽已然运起玄沧剑法第一式“月落九天”,刹那间,雪白的剑光如同坠落的流星,轰然砸在了谢府里精美的亭台楼阁之上。

“这些楼阁,也是用我的钱建的。”

琼台玉宇,轰然坍塌,碧瓦朱甍,黯然失色。

眼见得他起高楼,眼见得他楼塌了。

既然这一切都是由谢挽幽带来的,那么最后也该由谢挽幽终结。

谢家众人已乱成一片,谢家主母哭叫着要扑向正在倒塌的楼阁,被谢妍语死死抱住腰。

谢鸣栋愣愣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一瞬间老了几十岁。

就在此时,谢妍语忽然尖叫了一声,放开了她母亲,不敢置信地翻看自己的手,看到上面逐渐明显的小红疹,又抖着手去摸自己的脸。

谢家主母目光颤抖地看着她:“妍儿,你、你的脸——”

谢妍语张了张嘴,随即看到了她母亲脸上,同样浮现出的红疹。

谢家主母如有所感,也摸向自己的脸,随即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谢妍语“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

她求助般看向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父亲,可令她绝望的是,连谢鸣栋的脸上也开始浮现出密集的红疹。

那是绝颜丹的效果!

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明明那枚绝颜丹已经被喂给谢挽幽了啊!

“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一个身影忽然从头顶落下,谢妍语惊惧地抬头,谢挽幽正执剑低头,漠然地看着她:“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

在面对这个庶妹时,谢妍语第一次有这么强的恐惧感:“你……你……”

谢挽幽弯下腰:“被你抢走的东西,是时候还给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