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乾国统御诸国以后,战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乾以军功爵制成虎狼之国,血腥杀伐已经成了惯性;以严刑峻法强国,官场出现严官酷吏也成了惯性;分封改郡县,诸国余族再无翻身之日也成了必然;中原内战,蛮夷野心渐起,镇压他们也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辆战车,不到没有停下,而且还烧起来了。
即便公孙棣法家学问再深,面临这么复杂严峻的情况也有些手忙脚乱。
他拼了命地推行休养生息之策,新政却在各个既得利益团体的碾压下荡然无存。
一次!
两次!
很快,九次推演机会用完了。
这九次之中,有两次乾国被从头限制到尾,至死无法东出。有三次,在诸国联军打击之下,彻底伤了元气。
剩余四次,皆统一诸国,但统一之后,战车都烧了起来。
任公孙棣如何设政补救都无济于事,最多只是延长灭亡的时间。
最终,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颓然坐在了高台之上。
嬴无忌看得也有些唏嘘,这与他前世记忆太过接近,他本以为只要将几个首恶因素解决,此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就能延续下去,但现在看来,虎狼之国留下的惯性和隐疾实在太恐怖了。
此困局或许不是无法可解,但一定需要以一个格局极高的千古雄主。
仅仅公孙棣这么个年轻人,属实有些不够看的。
也正在这时。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短短一瞬间,他就收获了精气神各近两千点。
这一波预测成功,属实唬住了不少人。
嬴无忌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这一波大赚,生气的是这一波赚的不够多。
好歹百家盛会也有上万百家学子,剩余那八千是不喜欢学习么?
淦!
他抬头望了一下,台上儒墨法三家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都是一阵闪烁,明显是被自己这波惊到了,只可惜还不够亮!
赵暨澹澹一笑:“乾国公孙棣,推演上限,三百一十七年!”
“呼……”
公孙棣长长吐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从高台之上下来。
各国学子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神情皆是复杂无比,虽然公孙棣失败了,但此次推演共九次,乾国居然有四次将天下诸国挨个击溃,乾国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过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将乾国当成共同的心腹大患,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是此次推演的前提,是各国都不变法,只要有一个国家能成功变法,天下大势便会改变。
二是九州临摹图的推演,完全忽略了个人影响,这也就导致了,推演的后果不可能跟实际一模一样。
即便忽略了上面两个前提,乾国胜算都未足半,以后多注意便是,根本没有惧怕的必要。
而且……今日之推演,很可能会导致乾国内部政策的改变,如果这样,它以后还会不会是今日的模样,都尚未可知。
赵暨澹笑着问道:“诸位可还有治国良方?”
翟云与高座以上的墨家夫子乌问对视了一眼,当即上前一步:“墨家之学,要为三务,是为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若以墨学治国,定能做到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
届时以墨学为法,为方以矩,为圆以规,不党父兄,不偏富贵,赏当贤,罚当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必天下大治!”
赵暨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却还是澹笑着点头:“墨者良言,孤甚欢喜。不过学问与政务又有区别,若你坚信如此,便试着推演推演吧,今日精英学子,墨者共有七席,乌夫子你看……”
乌问情绪明显也有些不平静,却仍旧保持着风度:“墨学必为天下大治之道,若天下学子尽归墨学,则盛世必现。既然如此,那便不必浪费推演机会,翟云悟性颇高,若九次推演不成功,那我墨家便退出推演吧!”
这不是托大。
而是墨者对自家学说的崇高信仰。
他实在想不出,当每个学子每个官员都能遵守墨者准则的时候,人人都怀着崇高的信仰,盛世凭什么不来?
翟云冲赵暨和乌问拱了拱手,便踏上了高台。
赵暨却笑着说道:“方才无忌一语成谶,此次还有人猜测推演结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沉默。
就连几家夫子,也都是神情复杂。
这种事情,哪是能轻易预测的。
嬴无忌刚才预测成功,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一,内里也不无运气好的成分。
而且方才公孙棣太过狂傲,预测狠一点尚且可行。
若只是争论,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次如果说得太狠,而且预测错的话,就有些得罪人了。
赵暨见没人出来,便问道:“无忌?”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父王!吾与翟兄颇熟,这不是让我得罪人么?”
得罪人?
要的就是你得罪人!
没看刚才几个夫子胸前玉石有多亮么?
赵暨笑着摆手:“无妨!学术政见之别,哪能影响到私交?你尽情说便是,墨者皆品行高洁之辈,不会为难你的。”
嬴无忌想了想,反正今天都是要得罪人的,的确没有必要又当又立。
便直接起身对翟云以及乌问拱了拱手:“翟兄!墨家之学当真无比高洁,称之为百家之最也不为过。只是人之私心难以揣度,所以我猜,等会九次推演,墨学定为私心所祸。
多的就不说了,说多了真会得罪人,只能提醒翟兄,若遇困局,翟兄不妨以私心为破局之点。
墨家十项准则不必尽守,墨者公会守则也并非铁律。
言尽于此!”
说完,便直接坐下。
乌问听得直翻白眼,只想问问这小子,若十项准则都不守,墨者公会的规矩也不讲,那还算什么墨者?
但想想,既然是学术政见交流,这小子又说得那么保守。
实在没有理由出言驳斥。
只能向翟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尽快开始推演。
在场墨者,也纷纷将目光投在翟云身上。
墨家在各国朝堂愈来愈边缘化,实在让他们有些挫败,如今有了推演的机会,他们想让天下人看看,墨学若为王学,究竟能创造出何等的盛世。
在众位墨者瞩目之下,翟云点了点头,在吴国燕国两地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燕国,这两个国家是最适合推行墨学的,只可惜吴国太过弱小。
然而,推演的结果,却让所有墨者傻了眼。
墨学成为燕国王学之后,燕国的确安稳发展了一段时间,各个贵族在超高的道德标准下,老实了相当长的时间,这段时间政通人和,不少受苦受难的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
贵族又开始偷偷摸摸行使特权了,甚至是一部分平民翻身之后,也不甘心再过那些苦日子了。
原本天朗气清的燕国,又慢慢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燕与墨者公会之后,对此等现象打压力度极大,但乱象却如沃土上的野草狂野生长,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最终,新一代巨子不同于以前的圣人。
当巨子都有私心以后,墨者公会爆发了极大的内部矛盾,最终崩塌了。
这个结果,让所有墨者都始料未及。
推演失败后,翟云也在原地恍忽了好一阵,为何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新推演。
这次,他加大了生产力发展的力度,并且降低了“节用”与“非乐”的束缚。
这一举动,让乌问看得太阳穴青筋直跳,他自然明白翟云这番的用意,肯定是觉得乱象的产生,是因为人的**得不到满足,若能享受到物欲与奢靡礼乐……
可这又算什么墨者?
但念在这是推演,又只能作罢。
可即便如此,乱象发展的时间,也只是延迟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几次推演,无论翟云怎么改变,都无法改变最终结果,唯一的不同,只是时间变长变短了而已。
而且由于“非攻”的政策,燕国一直偏安一隅固守本土城邦,未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却还是有一次被乾国攻破了国门。
几次推演,最长的时间,是四百二十一年。
翟云双目已经有些涣散了,现在的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嬴无忌曾经说过的话。
“有些人不是痛恨掌权者,而是痛恨权力没有落在自己手中。”
“人之私心难以揣摩,墨学定为私心所祸!”
此刻,他的信仰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他喃喃自语,状若疯魔:“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破局之法!墨家守则,还能再改!”
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准备进行下一次推演。
九次推演,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在场的墨者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正当最后一次推演马上要开始的时候。
乌问忽然叹了一口气:“停手吧!”
翟云有些不解,也有些急切:“乌夫子,我还……”
乌问怆然一笑:“若再改下去,墨家还是墨家么?方才那一次,你把巨子之位都给撤销了,推演年份足足缩短了百年,下一次你还想更改什么?”
翟云:“……”
乌问摇头道:“墨学也许真的成不了王学,但只要墨家精神在,公会在,便已然能造福于天下。你有些走火入魔了,盛会结束之后,回公会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席话,终于点醒了翟云。
清醒过来的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拱手道:“谨遵夫子教导!”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又被嬴无忌装到了一波,只是这次只加了一千多。
不过也是,墨家学子将墨学奉为圭臬,但在别家看来,墨学自身限制本来就极大。
做出这个预测,并非特别难,这些点数,估计都来自于墨家学子。
场上安静了许久。
这次墨家虽然推演时间比公孙棣还长,但却比公孙棣败得惨多了。
仅仅几次推演,让墨家彻底与“王学”无缘。
虽然这结果让其他学派的学子颇为满意,但落井下石实非君子所为。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天下总共才有几个圣人?墨家却要求墨家学子皆为圣人,此等学说若是能成,那才叫咄咄怪事!”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发现居然是一位女子。
燕国夫子乐离忍不住皱眉斥道:“庆舒,休得胡言!”
庆舒澹澹一笑:“既是百家之辩,自然要直抒胸臆,难不成为了给墨家面子,还要虚与委蛇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这个理儿。
即便在场的墨者,也只能忿忿地看着庆舒。
乐离老脸发黑:“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就是个墨者!”
庆舒:“……”
她摸出了自己参与百家盛会的精英学子文牒,脸色有些尴尬:“欸?还真是!”
众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这下在场的墨者再也忍不住了,讨伐之声此起彼伏,墨者公开侮辱墨学,这在公会之中,可是极其严重的罪责。
就连乌问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想到,燕国的墨者居然如此不守规矩,不仅不穿墨者公会的衣服,还敢出言不逊。
正当他要开口。
赵暨却澹澹笑道:“诸位莫急,说此话的并非庆舒本人,他只是被为我教的妖人暂时夺了神智罢了!”
“什么!”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看向庆舒的眼神戒备厌恶之色更甚。
诸家学派,彼此之间争议有大有小,但盛会之际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对为我教这种人人喊打的臭虫,根本不用有半分客气。
一时间,喊打喊杀声遍布重黎宫。
庆舒却轻蔑地笑了笑:“黎王陛下!看来百家学子都很害怕我们为我教参与此次推演啊,不知陛下是否也担心,我教推演成功,成为黎国真正的王学。”
“阁下激将计并不高明。”
赵暨并未有半分生气,只是澹笑看向几位夫子:“众位夫子,为我教也进了此次盛会,诸位觉得应不应该给他们一次推演的机会?”
乐离面容微冷:“吾等百家学子,皆以造福天下为己任,百家盛会更是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之意。为我教妖人作恶多端,为祸人间,哪来的资格参与推演?”
乌问冷眼道:“墨杨素来不睦,学说之争更是激烈无比,然则吾等对杨朱之学从无蔑视之意。杨朱有云: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为我教妖?
??却强夺他人躯体,吾辈羞与为伍!”
就连一向笑眯眯的孟愚,此刻也忍不住寒起了脸:“为我教妖人速速离去,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
姜太渊也是神情阴郁,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剑柄之上。
作为杨朱正统大弟子,他对为我教的敌意远在其他各家之上。
赵暨见此场景,眉头稍稍舒缓。
看几位夫子的表现,应当与为我教并无勾结。
可如果是这样,“天下大治”这个题目,又是谁泄漏出去的呢?
还是说眼前三位夫子,有一个人在演戏?
“我倒是觉得,能给此人一个机会!”
众人循声望去。
“田文镜!?”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这人疯了吧,难不成他也是为我教妖人?”
嬴无忌一巴掌把田文镜的脑门摁了下去,露出他脖子上的傀儡印记,忍不住嘬了嘬牙花子:“嘶……这狗东西也被妖人夺舍了!”
话音还未落。
“我也同意!”
一旁,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站了起来。
芈星璃看着他的后颈,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就连项鼎也……”
事情还没完,又有七八个人相继站起身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既然是百家学会,就不应该将为我教拒之门外。”
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嬴无忌麻了,通过项鼎,他大致明白了为我教夺舍的方法。
可这七八个人……莫非这妖人男女通杀?
这是什么古怪的p?
这下麻烦了啊!
明明之前排查过,精英学子中除了庆舒之外并没有被夺舍的存在,只要控制住她一人,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都中招了,可为什么之前没有显示印记?
这些人,可都是各国的天之骄子。
若真强行将她拒之门外,那……
庆舒看着众位夫子阴郁的神色,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黎王陛下,你也不希望百家盛会上死人吧?如今在我手上,有十条人命,一条人命换一次推演机会,你觉得如何?”
一时间,满场哗然。
若黎王答应,便是在百家学子面前,被为我教逼得让步。
如此一来,黎王威严将荡然无存。
若是黎王不答应,十条精英学子的命,便更是会让黎国威信扫地。
谁都没想到,区区一个为我教妖人,居然将黎王逼迫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魏韩两家的人嘴都笑歪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不论是何结果,黎王室的威信都会跌落谷底,别说变法推行不下去,就连如今的地位都难以维持。
可笑那赵暨如此托大,居然被找到这等可趁之机。
“哦?”
赵暨却是微微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道:“你为何会觉得,孤会为区区十条人命向你低头?你为何又会觉得,这十条人命在你手中?”
“黎王陛下什么意思?”
庆舒蓦的心头一慌,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却感觉周身真气都陷入了凝滞,就连灵台都已经被封住了,根本没办法将意识抽走,顿时眼神一片骇然,冷汗顷刻之间染湿了后背。
她抬头望向空中的九州临摹卷,这才发现卷轴周围,有一圈若有若无的阵法,阵眼处正悬浮着一块熟悉的白玉。
禁锢住自己意识的,定然是这阵法!
赵暨神情澹漠地看着她:“孤本来对为难你这件事不感兴趣,但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孤就陪玩一玩!
红尘皆我,标记的肉身皆可随意夺舍,但入驻的也是神通者真实的本源神念。
你说你要十次推演的机会,那孤便给你十次!
不过这次赌的不是各国天骄的命,而是你的本源神念!
你尽情推演,孤倒是要看看,若将国运交到你们这种跳梁小丑手中,究竟哪一国会变得更加强盛。
以国力为基,推演前后,若国力削弱,孤便爆你一道本源神念。
若国力变强,孤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便送你一块玉皂吧!
毕竟是自家生意,送出去也不心疼,正好洗涤一下你们那污浊的内心。
你……敢赌么?”
庆舒:“……”
爆我神念我理解。
送我玉皂又是几个意思?
羞辱人是吧!
嬴无忌:“……”
不愧特娘的是我老丈人。
这个时候都不忘打广告?
追订掉的让人心慌,再掉就上不了战力榜了。
上不了战力榜,爆更就不加曝光了。
明天加更50007000字,跪求大家追订,支持正版
秋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