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各发出一声长长的“嗯……”,但并没有觉察出什么不妥。
引路的男人留意到身后两人没有跟上,也原路退回,来到司雷身旁。
“他们很美,嗯”
“……呃,是的,”司雷点了点头,“照片上的这两位是”
“坐着的那位是罗博格里耶先生的学生,一位天才的密码学家,身后的那位我有点不记得了,不过他俩在我们中间非常有名……是令人羡慕的一对。”
“……是吗。”司雷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看来你们内部并不避讳性少数——”
“是‘青年之爱’,女士,”年轻男人立刻纠正道,“不要称呼我们性少数。”
“……青年之爱”
“这要从另一个话题说起,”年轻男人低声道,“您知道,想要从一个女本位的社会中彻底脱离,对一个男人而言有着重重的困难,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最难度过的就是青年时代。
“青年时代,外部的社会时钟在敲打,内部的繁衍本能在苏醒……所有声音都在告诫一个男人去成为供养者,可一旦服从这个声音,男人们就将迷失自己,彻底成为家庭的养料……”
黎各稍稍靠近司雷,“他说什么东西呢。”
司雷摇了摇头,“先听他讲完。”
“……而‘青年之爱’,正是罗博格里耶先生给出的终极解法,也是真正破除所有桎梏的伟大实践。”
“你提到的青年,其实是指男同性恋者……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并不准确,但你确实可以这么理解。”年轻男人稍稍昂起了头,“因为这种情感完全脱离了低级的繁衍需求,青年的爱是炽热的,高贵的,它完全指向对真理的追求。青年之爱不同于肉身的欲念,后者常常使我们迷失,使我们被动物性的本能所奴役,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蹉跎一生,无法再踏上自我成就之路。”
“……所以你们鼓励男上男性”
“不能这么说,因为从更深层的角度,这并不是个人的爱憎,我们真正鼓励的是一条通向自由的道路,因为在实践了青年之爱以后,我们才真正做到了与女本位世界的脱离——”
司雷皱起眉头,“什么意思这是在将个人的性向也视为一种政治手段吗那你们如何对待队伍中的异性恋者强迫他们也爱上男人”
“你错了,女士,这也是为什么我始终不愿以‘同性恋者’来称呼我们的原因。异性恋、同性恋……这些都已经是陈旧得不能再陈旧的观念了,您是否承认,人的性向存在一定的流动性比起二元的对立,它更接近一种光谱,它并不是非此即彼的。”
“所以你们认为性向是可以人为扭转的”
年轻男人摊开手,“既然它是流动的,那它为什么不能朝我们渴望的方向流动呢”
司雷在原地怔了片刻,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在通过技术实现男性的生育自由的时代,罗博格里耶所划定的社会框架之下当然不会有女性的位置。
一切与女性相关的符号都将消泯,而后,新的符号填占原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