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含收回扣在桌上的手,手掌下还藏着一个酒红色的小桃核,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自顾自将最后一口面吃下准备走。
面前,中年男子毫不客气坐在了张小含当面,他将围脖扯了下来,拉了拉领口,埋怨了两句外面的鬼天气,然后目光看着张小含。
他压低声音:“诶哟,倒是遇见了鬼事啊,这年头真是什么都能撞见。”
张小含没有说话,自顾自吃面。
“百辟命,命里两劫。”中年男子盯着张小含,他忽然眼中闪过异色,换了一种口气:“诶不对劲,你上辈人出了事儿,你这是三劫啊。”
“朋友,这个关头不躲着点,跑出来不怕出事啊!”中年男子语气这时候颇为关心,带着令人放心的厚道,他在洋娃娃上放了一张名片。“山水相逢,咱有缘,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有个照应。”
但是张小含丝毫没有理他的意思,吃完面,面色不阴不阳不冷不热。
见此,中年男子也不自找没趣,看着面前这碗清汤面,吆喝道:“咱讲规矩,先来后到,归你,不过总得意思意思吧,朋友,那这碗面我就不客……”
没等他说完,张小含将洋娃娃拿回来,起身一手抄起清汤面,走到旁边桌子上,将碗放在女孩旁边。
“你吃,别哭了,吃完早点回家。”
“你……”中年男子朝张小含一瞪眼,手里还拿着筷子。
张小含没有多说一句废话,转头就出了门,留下中年男子干瞪眼。
挂着冷风的宽衢大街上,阒寂无人,张小含快步走在道路旁,在摇曳的树影婆娑下步伐越来越快,背影离那砂锅小店也越来越远。
子夜,无声无息间,那条街上最后的店面灯火在两点准时暗了,相安无事。
张小含来到了一座比较破旧的小区,穿过残破的围墙,每个墙眼都像是一只深邃的眼睛,盯着这座小区数栋陈旧的楼房。
绕过弯弯曲曲的红砖小道,无视四周常年没有修建而张牙舞爪的景栽,张小含进入了其中一栋楼房中,只有七层,非常陈旧,墙皮都是经年的灰黑色,每户人家也都是外边装着防盗窗,上面挂着各种东西,衣物,拖把,什么都有。
走过的楼道也是积着水,四边墙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广告,而每层楼道中只有一盏光线微弱的声控灯能提供照明,有些角落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有什么东西隐匿在那里。
张小含爬上了四楼,面向靠右边的一扇铁门,伸进钥匙,正当张小含要转开的时候,张小含动作突然停滞了,缓缓转过头,看向楼道上一片黑暗中,那里似乎有东西。
几个呼吸后,张小含转动钥匙,进了门,将门哐的一声关住。
而楼道中此时也重新陷入了沉沉的冷寂,那楼道上乌黑的一片中,发出了咯咯声,仿佛是喉咙里卡着一块生铁,在声控灯关闭的一瞬间,一只苍白的手拍在壁上。
张小含回到屋里,一如习惯,在门边打量着屋内,眼睛就像是直勾勾的鹰眼,仔细审视每一个物件。
在房间内,除了一张床,衣柜,还有一些必要的生活设施,其余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如挂在床对面一面八卦镜,八卦镜下有一座面目憎恶,手握大刀的阎罗像,桌柜上还摆着三把大小各一的桃木剑,桌上还有一些零散放置的符纸,铜钱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古怪的小物件,如手掌大的青铜螭龙,两只面目朝天的貔貅,被玻璃柜封起来的黝黑坛子,上面交叉贴着两张血墨黄符……
这就是张小含的生活环境。
张小含从来没有让第二个人进来过这个房间,已经五年了。
确定好屋里什么都没有变化,张小含将公文包放在身边的鞋柜上,从里面摸出一个小物件来,放在桌子上。
正是在砂锅店里的那个酒红桃核,其实这时候细看,上面刻着很多生涩的文字。
张小含从旁边拿过来一面镜子,就放在桃核后面,又在桃核旁放上那个洋娃娃。
做完这些,张小含一声不吭走到床边把鸭舌帽摘下,坐下,而床正对着的就是桌柜。
当张小含转身坐下的一刹那,那面镜子上赫然出现一张狰狞扭曲的女人脸,镜子前冒着幽幽阴森的绿光,将那张脸照的更加恐怖。
但是面对突然出现的如同被烙铁烫过的脸,张小含脸色没有丝毫波动,就跟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