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萌向来是个懒得与他人较劲的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活着。再加上从小就在旁人的打压下过活,许多事,她都是看破不说破。
办公室外,一衣着朴素的女子焦急赶来,心疼地撩起方雪亭的袖子,伤口已在医务室包扎好,却仍然能看见血痕。
“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谢玲焦灼地打量着方雪亭的伤口,本想讨个说法,却在看到苏萌那张脸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雪亭妈妈,我已经和苏萌沟通过了,大家都是同学,都是无心之过。她愿意道歉赔偿,这样,你先带雪亭去医院检查一下,孩子的身体要紧。”
方雪亭一脸委屈,抽泣着用手抹着眼泪:
“老师,苏萌才不是无心之过,她就是故意的!”
还没等苏萌说话,谢玲生怕再生事端,立刻接下方雪亭的话。
“老师,您说得对,孩子身体要紧,我先带她去医院,至于如何调解,就按照老师您的意思办,我们都能接受。”
苏萌有些意外地瞄了谢玲一眼,她眼神躲闪,强拉着方雪亭离开了办公室。
校园内的林荫道,方雪亭气愤地甩开谢玲的手。
“你是我亲妈吗?别人都把你女儿打成这样了,你还想着息事宁人?你个孬种,我没有你这个妈!”
谢玲身子僵直住,转身瞪着方雪亭。
“人家无缘无故就能和你打起来?我瞅那丫头脚也崴了,是不是你搞的事?我明着和你说,前几天我打扫江先生的书房,不小心打翻了个相册,里面是那丫头的照片!你满脑子惦记着江先生,是不是故意朝着那丫头使坏的!”
方雪亭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止不住地摇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我进学校的时候就打听过了,凝哥哥根本就没有女朋友,你骗人!我不信!”
直到那一沓厚厚的照片放在方雪亭面前,她依旧不肯相信。
照片上,苏萌穿着二十四中老款的校服,在走廊窗户旁支着画架。比起现在的苏萌,照片中的她更显青涩。
照片很少有正脸,像是站在高处的偷拍。
每一张都有着日期,都拍摄于六年前。
“这不可能!不可能!”
为什么是她?凭什么是她?
不等方雪亭回过神,谢玲便将这些照片悉数收拾好,返回原位。
“我当初就和你说过,你就是不肯相信!江先生对我们有恩,你父亲离世后,他父亲和他,都私下接济我们不少。雪亭啊,你可别再犯糊涂了!”
苏萌被班主任说到了一番,毕竟也算半个同事,班主任也不好多说。加上苏萌愿意道歉赔偿,学校肯定也不愿意闹大,几句交谈后,便让苏萌回了教室。
贺喜乐看到苏萌回来,便将苏萌桌上的书本砸向了她。
好在苏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你的书包我们都帮你收拾好了,留校察看还是勒令退学啊?”
苏萌没说话,而是将书包里的书本悉数拿出,塞回书桌。
贺喜乐有些惊讶,毕竟听方雪亭的意思,这学校的校主任都是她阿姨,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竟没让苏萌退学?
“呵,看来雪亭还是挺心软的,都被你伤成这样了,竟然还放你一马。你呀,真该去烧高香,要是换了我……”
“换了你什么?你也想见点血?你要是想,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
苏萌语气不咸不淡,透着冷意,不像是开玩笑的意思。
贺喜乐没落得了好,不屑地嘟囔了两句,转过身去。
中午放学,苏萌翻出自己那辆尘封多日的自行车,骑上去,沿着那条熟悉的归家路,路上风景不变,只是归途的目的地,开始变得物是人非。
曾经无数次想逃离的屋子,此时此刻,竟难再回到从前。
苏萌将自行车停靠在巷子入口处,斑驳的瓦墙,泥泞的石板路,路上或大或小的鹅卵石,双脚在踏上这条路时,脚腕便开始生疼,却不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院中的梧桐树下,洒满了一地的落叶,让人倍感凄凉。不过几月未见,似是这树都苍老了三分。
屋内的黑白照片上,定格住了伯父久违的笑容。
苏萌上前,点了炷香。
餐桌旁,钱霜月正独自一人蒙头吃着丧席上剩下的饭菜。
剩菜多到摆满一桌,桌边却只有钱霜月孤零零的一个人。